常明礼倒是好说话,不过也只给了他们两日的假。因大家都觉着有大人跟着不方便,除了叶千嶂,其他大人都不去。小炮竹临出发的前一日,裴衍还在反复念叨要告假,要跟着小炮竹一块儿到庄子上去。徐宁觉着他小题大做,那是在叶家的庄子上,又有叶千嶂在,不至于有不长眼的贼子去招惹他们。裴衍道:“我防的是贼吗?我防的是那群小孩儿!”
徐宁:“……”她默了片刻,抱着裴相见道:“你爹有病,咱们别搭理他!”
裴琞从小炮竹怀里抬起头来,看看正教他写字的小炮竹,又看看他爹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奶声奶气道:“大姐姐是阿爹的孩子,他们不敢欺负的大姐姐的。而且大姐姐会吃小孩儿,别人不敢欺负她!”
话音未落,小炮竹就不轻不重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道:“谁跟你说我吃小孩儿!”
裴琞捂着脑壳,看着对面不断对他使眼色的裴钰,果断出卖了他:“是二哥!”
裴钰跳下凳子就往裴衍身边跑,嘴里还骂道:“裴琞你个叛徒!”
小炮竹也不动手,抓着裴琞的手一面教他继续写字,一面又吓唬他:“我一会儿不仅吃人,还打人呢!趁你睡着的时候,拿麻袋将你一套,狠狠揍你一顿,就谁也不知道是我干的!”
裴钰立即拽着裴衍的衣摆告状:“阿爹你看你看,她露出真面目了……”话音未落,就被裴衍拧住后领提回了胡床上去,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写你的字去,一会儿我要检查……你大姐姐比你母亲还温柔,怎会做这般粗俗的事?她吓唬你的。”
裴钰刚想控诉,他跟裴琞没少挨小炮竹揍时,就听他阿爹大言不惭道:“再说你们两个是弟弟,叫她揍一顿怎么了?她那点拿筷子都嫌重的力气,还能打疼你们?”
裴钰:“……”这阿爹不能要了。裴琞不懂,委屈巴巴地哼哼两声:“可疼了,比阿娘打得还疼。”
裴衍默了片刻后,开始胡说八道:“那你多挨两次就不疼了。”
徐宁:“……”幸好小炮竹不是恃宠而骄的人,凡事知道适度,也不是无缘无故就打弟弟玩,不然就照裴衍这无脑宠法,孩子早养废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儿我就去叶家替相思推了。”
裴衍又同小炮竹道,“你若想学骑射,过阵子我忙完了,带你们到庄子上去。”
他说得满脸认真,且不是商量的意思。小炮竹叹了口气,连忙求救地看向徐宁,让她赶紧帮忙劝一劝裴衍,不然这人一会儿就要到叶家去了!徐宁摸摸她的头,又将哄睡着的小相见交给了霜降,随后才拉着裴衍到一旁坐下:“他们不让我们跟着,就是怕玩得不自在。何况小炮竹已经大了,有自己的朋友,你总不能一直将她关在屋里,不许她结交旁人,那她成什么了?”
裴衍才要说话反驳,徐宁就眯着眼笑了起来,问道:“我话还未说完,你不许插嘴。”
太师大人立即噤声,不敢插嘴了。徐宁满意地摸摸他的狗头,继续哄道:“她只是我们的孩子,不是我们的物品,我们能做的就是陪她长大,在她成长的路上多提点提点她,叫她少走些弯路。不是让她走你替她规划好的路。”
太师大人狡辩道:“我不是我没有。”
徐宁在他身旁坐下,又道:“你之前与我说你所走之路,皆是老国公替你铺好的,就算想自己做决定,也会被他否决。你嘴上从未说过什么,可心里不也多多少少有些怨的?”
裴衍看了小炮竹一眼,皱起眉来不说话了。徐宁见状,又对小炮竹招了招手,那孩子会意,扔下裴琞就扑进了裴衍怀里,道:“阿爹,你放我自己去吧,我向你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不是常常同姨父和舅舅们说我像你,做事稳妥,有自己的主见吗?宿哥和靖哥也是自己去的,你若不许我去,回头叫姨父和舅舅们知道了,会笑话你的。”
裴衍将脸一拉,冷哼道:“他们笑话他们的,我担心我的,并不相干。”
小炮竹立即将眼一眨,行云流水地撒娇道:“可是我不想阿爹被姨父和舅舅笑话,我和阿娘会心疼的。”
太师大人立即被拿捏了,又是欣慰又是纠结地盯着自家闺女,久久说不上话来。徐宁笑了一声,起身走到胡床边去,先将裴钰的课业检查过了,才去看裴琞写的字,随后叫来奶母,领着他们下去歇着了。*次日一早,太师大人就在自家夫人的劝说下,百般不情愿地拉着脸上朝去了。由于他今日心情不好,嘴上就不怎么留情,也不管是敌是友,只要不如意,就先将对方一阵喷,连陈伯礼都没能幸免。后来,整个军机处,见了太师大人都绕着走。徐宁嘴上说不担心,可真到了出发之时,她拉着小炮竹嘴里絮絮叨叨说的全是“保护好自己”那些话,更是派了霜降和玄冬一起跟着去了。叨叨陪着她在侧门处将人送走,又看着她够着脖子一直看着马车走远了,也不肯回去,笑话道:“姑娘还说不担心呢?这会子眼珠子都要望穿,只怕是恨不能跟着大姑娘一块儿去了。”
“就你有嘴。”
徐宁不愿承认,白了她一眼,又道,“这般会说,怎到了长随跟前就成哑巴了?”
叨叨顿时将脸一红,哼哼道:“姑娘每回说不过婢子,就使这一招,太过分了!”
徐宁道:“偏偏这一招每回都有用。”
叨叨就咬着嘴唇不说话了。徐宁看了她一眼,又开始发愁,要说这丫头开窍了,偏偏面对长随的心意,又迟迟不松口。要说不开窍,可每回她拿长随说事儿,这丫头就红着脸接不上话。就连霜降都与玄冬成了亲,有了孩子,偏她至今无着落。从前徐宁还试探她,想为她说个人家,她又不乐意,非说要赖着徐宁伺候她一辈子。徐宁愁,长随也愁,又羡慕霜降和玄冬,他二人没怎么费力,某日一合计,想说成家,然后就跑到了徐宁和裴衍跟前,一个说嫁给对方,一个说要娶对方,希望他们同意。他二人高高兴兴的成了亲,洞了房,生了孩子,长随还在苦哈哈等叨叨,架不住叨叨脑子里缺张琴,迟迟没有松口。徐宁想了想,决定瞧在长随为这个家操了不少心的份上,帮他一把,便故意道:“说起来,前儿长随家里来了人,想求我放了他出去。”
叨叨抬起头看着她,茫然地“啊”了一声。徐宁继续道:“道是他年纪大了,家里为他说了门亲事,求我放他回去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