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太葬礼后没过多久,沈氏便在徐家设宴款待那日设了路祭人家。那日设路祭的人多,前前后后来了不少人,裴相思也去了。她同徐令、张家姑娘、李蜜坐在一块儿,正高高兴兴的商量着等会试放榜后去哪里散心之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就插了进来:“有些人想要笑,怕是也只有现在还能笑出来了。”
裴相思同其他几人抬眸看去,就见罗曦坐在不远处,晃着一把玉兰花样式的团扇,对她们轻轻一笑,道:“亏得裴姑娘心大,不在意这些事情,若换了个人恐怕早先哭死了。”
自打罗曦同李璋订了亲之后,对裴相思的恨意莫名奇妙就加重了许多。听李蜜说,好像是因为北郡王妃对她实在没什么好脸色,每每在宴会上碰上,总要将她和罗夫人冷嘲热讽的一番,连带着其他人对她们母女也没什么好脸色,总说是罗曦用了不正经的手段,才攀上北郡王府这门亲事。还有人时常拿她与裴相思做比较,说什么她样样不如裴相思,李璋究竟是眼瞎到了何种程度才瞧上了她。就是北郡王太妃那样一个和气的人,见了她都要阴阳怪气两句。久而久之,罗曦心中恨意越浓,对裴相思就更加讨厌了,每回碰上,哪怕一点好处也讨不着,也要寻裴相思的不痛快。李蜜和张姑娘当日都是知道实情的,闻言冷笑一声,嘲道:“可不就是心大?哪像有些人啊,明明自己手脚不干净,险些害了别人,她自己倒先委屈上了。不怪旁人说她别的本事没有,拿眼泪勾引男人的本事倒是一勾一个准!”
李蜜更是半分面子也不给,嗤笑一声,无差别骂道:“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旁人不知你是怎么攀上我王兄的,我难道还不知道?哼,也就我王兄是个猪脑子,放着正经姑娘不要,非要跟那起子勾栏院里出来的人鬼混!尽丢北郡王府的脸!”
罗曦气得脸也绿了,走上前盯着一言不发的裴相思道:“你不会以为自己能凭借会试一飞冲天改变些什么吧?裴相思,我劝你别做梦了,就凭你是女子这一点,你就什么都不知道!”
她压低声音,盯着裴相思嗤笑一声:“你看着吧,放榜那日,我等着放鞭炮看你笑话呢!”
“我听说你同世子原定的成亲的日子推后了?”
裴相思笑了一声,在罗曦铁青的脸色之中故意问李蜜,“王妃当时用的什么理由来着?”
李蜜擦了擦手,瞧了罗曦一眼,嘲道:“母妃说,她近来总是头疼,特地请高人替王府算了一卦,那高人说有葵卯年阴时生人冲撞了她,这叫她近来总是头疼。母妃就问她,要不要让我王兄提前成亲,好冲一冲喜,那高人说,万万不可,若在此时将人娶进门来,不仅会害了她和我祖母,还会牵连整个王府!我母妃一听,这哪行呢,于是就将婚期推后了。”
裴相思没说话,就看着罗曦意味深长的笑。张姑娘格外配合,掐指算了算,故作恍然大悟:“我记得罗姑娘就是葵卯年阴时生的?”
李蜜点点头,看着罗曦嗤道:“是啊,我母妃怕出错,还特地拿了她的八字来给大师看呢。”
不管大师这些话是不是真的,就北郡王妃这一番操作,就差指着罗曦的脸骂她晦气,说她克北郡王府了。若是能悔亲的话,她肯定要悔亲,让李暝收回成命了。这些事情从北郡王府传出来之后,京城的人无不在看罗曦的笑话,偏偏罗曦对此毫无办法,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如今她们重提这事儿,可谓是将罗曦气得不轻。她正要回嘴呢,裴相思又转头问李蜜:“我记得世子此次也去了会试?他就没去求一求王妃?”
“求了。”
李蜜像是觉得晦气一样,啐了一口,道,“母妃说他这次若能中榜,无论排在何处,她都答应王兄让他同罗姑娘按原定的日子完婚。”
“这样啊,”裴相思擦擦手,站起身来同罗曦道,“那罗姑娘放榜那日确实得放挂鞭炮好好庆祝,这万一世子上榜呢,你们就能如此完婚了。这要是没上榜……你就当放挂鞭炮替自己驱驱邪是不是?不然冲撞了王妃,你这辈子没指望进王府了。”
说罢在罗曦气得要死的表情之中,招呼着其他人走了。罗曦站在原处,看着她们四人走远了之后,才叫咬咬牙,将脚一跺,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来:“我瞧你还能得意多久!”
说罢,她转身离席,整理了一番表情后,又上前去柔声问道:“你们徐慧大姑娘呢?”
下人道:“在那边亭中与人说话呢。”
罗曦应了一声,又打发了自家小丫头去寻徐慧。不一会儿,两人便在徐家一偏僻的地方碰面了。徐慧看了她一眼,脸上神情谈不上多热络,淡淡道:“寻我何事?”
“你不是想见叶家公子?”
罗曦笑道,“我有法子让你见到他。”
徐慧闻言,脸上的神情变了一瞬,随即又故作镇定道:“你少胡扯!我几时说过我想见叶家公子了?你当谁同你一样,不顾规矩礼节胡乱勾搭外男的?”
罗曦听了,脸色沉了下来,但很快又想起自己的目的来,便强行让自己摆出好脸色来:“我记得去岁元宵灯会?你同家中姐妹走丢,险些被人牙子拐了去?”
徐慧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也沉了脸:“你怎么会知道?”
“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
罗曦晃着她手里那把团扇,继续笑道,“后来多亏叶家公子认出你来,替你解围,送了你回来。不然这会子,你只怕早被人牙子拐到了不知何处去。”
其实叶匀宥根本不知自己救的人是徐慧,当时只是见她被围住,便见义勇为地替她解了围,后来送她回来,见她是徐家的人,才多嘴问了一句。听闻她是徐停之女时,张嘴就道:“哦,原来你就是徐姑娘啊。我从前就听相思提起过你,今日倒是有缘,正好让我救了你。”
他自个毫无自觉地留下这句话就告辞走了,殊不知徐慧被他这一句有缘,撩拨得犯了好几日的痴。沈氏还一度以为她病了,要请大夫来给她相看。可徐慧哪里晓得,叶匀宥对她的印象,从始至终都是裴相思的一个表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