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方才被突然抱起来,是第三回。第二回还是在昨晚,裴衍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认得她,也听不见她说话。一会儿说想吐,一会儿又觉着脑袋疼,跟疯了一样,用头去撞椅子。徐宁拉不住他,又怕他伤着自己,只好用身体挡在他和椅子之间,又被他连人带椅的撞翻了去。外头叨叨和霜降这才听见动静,进屋见了那番情况,又忙叫了玄冬来,这才将人控制住。偏他还不肯到床上去好好闭眼睡,床也不沾,无论如何哄他,他也始终皱着眉,满脸写着拒绝。等徐宁靠近些,他又死死拽着她,不许她走。徐宁没了法,又怕他有个好歹,回头薛氏怪罪下来,只能陪着他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后来是如何睡着的她也不知,只记得背后那人的体温很低,若非还有心跳,她都要怀疑抱住自己的是不是一具尸体。裴衍听了她这句抱怨,也没出声,只将唇一抿,轻轻将她放回了床榻上:“还早,你再躺一躺。”
说着,他犹豫了一瞬间,抬起眼来将她看了一看。徐宁察觉视线,打着哈欠问:“今日不去上朝?”
裴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几不可闻:“休沐。”
“哦。”
徐宁应了一声,又将自己往里侧挪了挪,空出一大片位置来,“你要无事,就陪我躺一躺?”
裴衍又应了一声,听着兴致倒是不高。徐宁察觉到了,从锦被间抬起头来将他看了看,却见他还是同从前一样,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但是……眼神很暗,没有光。她也没说什么,只等裴衍在她身旁躺下了,才又往他身边挪了挪,同他肩挨着肩。她难得这样主动一回,裴衍还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又侧过身去,直白的盯着她瞧。徐宁想了想,也翻了身同他面对面躺着,并不提昨晚他发疯的事:“昨个儿你晚归了,也没让玄冬送个消息回来,我等了你许久。”
裴衍听了,眼中就有了愧疚,复又单手捧住她的脸在她眼尾摩挲了一下,凑过去亲了亲她的眼皮,低声道:“下次不会了。”
徐宁虽硬着头皮没躲,却垂着眼睑没敢看他,支吾道:“玄冬说你昨个儿下了衙同大姐夫和二哥哥在一块儿,回头我倒问问二哥哥去,做什么把你灌得那样醉。”
裴衍低低笑了一声,道:“放心,我没吃亏,他和长舟比我先倒下。”
徐宁抬起眼来,轻哼一声:“你骗谁呢?明明就是个一杯倒。”
她至今都还记得这人在新婚夜吃醉了酒,想装得四平八稳,结果却架不住双腿要蛇形,一头从廊下栽了下去的事。裴衍否认:“我不是。”
二人在锦被里,轻声细语的说着话,谁也不提昨晚的事,相处十分融洽。不一会儿,徐宁就困得睁不开眼,重新睡了过去。裴衍垂眸,见她微微张着嘴,呼吸又轻又浅,嘴小而红润,有时候还会无意识的动两下。他见了又有些心烦意乱,头也开始隐隐作疼,有些叫人焦躁的想法又冒了头。裴衍将眉一拧,一低头吻住那张嘴,借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将那些心烦意乱都压了下去。睡着的人被惊动了,挣扎起来,却没睁开眼,只胡乱抬起手来推他,又偏开头边躲,边带着鼻音道:“不来了……饶了我吧……”说罢,又睡沉了。合着是人也没醒,只把某人的胡作为非当成了不知哪一次的温存。*等徐宁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身旁的位置也早就空了,只剩下一点似有若无的余温。她叫了霜降和叨叨进来,起床穿戴洗漱,又问:“你们姑爷呢?”
“方才起来,就去了书房。”
霜降替她系着腰带,低声道,“姑娘,婢子怎觉着姑爷神情不对?”
她想起昨晚裴衍的言行来,暗暗打了个哆嗦。徐宁听了,也压着声音道:“你也这样觉着?叨叨呢?”
叨叨一脸茫然看着她:“婢子没觉着啊……姑爷从前不就是那样吗?”
徐宁摸摸她的狗头,叹了口气:“是,你说的没错。”
叨叨嘿嘿笑了一声,随即却又皱起脸来,小声道:“不过,婢子觉着姑爷昨晚那个样子还挺吓人的……姑娘,您说他别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徐宁闻言,眼神闪了闪,好一会儿才道:“谁知道呢,他也不肯与我说。”
霜降抬起头来,看着她小声问道:“姑娘,您说会不会是同他从前在刑部时发生的事有关?”
她跟着徐宁,也没少从其他人嘴里听说那些欲言又止的事,作为一个在徐老太太跟前伺候过,如今又到了徐宁跟前来伺候的聪明人,她自然会猜想。徐宁没说话,沉默了半日后,方摇了摇头,低声道:“此事不许再提,只当不曾发生……还有,长随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