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人见徐宁也在,先是惊讶了一瞬,随即又笑着欠了欠身,问了问好。徐宁也是这才认出来,她是皇后宫里的人。荣贵妃的宫人问道:“娘娘睡下了,你有事?”
皇后宫里的人道:“我们娘娘前儿染了风寒,这会子头疼得厉害,又听闻贵妃娘娘身上不好,特地派了婢子送些补品过来。”
荣贵妃宫里的人见她手里端着托盘,里头似乎放着好些东西。遂上前看了看,才见都是上好的燕窝和一些西洋参。她道:“你进去寻杏儿,把东西交给她便好,我还得送裴夫人出宫去。”
皇后宫里的人甜甜的“欸”了一声,就退让到了一边去。徐宁又对她点了点头,笑道:“劳你替我向皇后娘娘问好,今儿府中有事,就不去叨扰了。”
等那宫人答应了,她才跟着荣贵妃宫里的人离去。两人前脚才离开储秀宫,甚至还未离开西六宫的范围之内,二人身后就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大声呼喊,也有人厉声呵斥,更有人听见了动静,急急忙忙就往那边奔跑,似乎还有些别的动静混在一起,一片嘈杂混乱……徐宁从那些混乱的声音中,不知听见谁喊了一句:“有刺客!”
而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是储秀宫!徐宁一惊,正要回头确认一番,荣贵妃的宫人几乎是在瞬间变了脸,也不顾什么礼仪规矩,急急拉着她就往宫门处走。她声音里还带着些颤抖:“夫人快些出宫去吧!”
这下不用徐宁回头去确认,也知道那些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储秀宫了。她本能觉着此事麻烦,不是她该去知道的事情,遂也不去打听,只跟着荣贵妃的人急急出了宫去。徐宁被送到宫门处,霜降见她神色匆匆,表情凝重,又迎上来轻声问她怎么了。她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先什么都别问,随即转身与荣贵妃的人道:“今日多谢你了,你们娘娘身边恐怕离不得人,你快些回去吧。”
那宫人略带歉意地对她欠了欠身,方才转身走了。徐宁扶着霜降的手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紧回去。直到马车离开了好一段距离,她才低声与霜降道:“贵妃娘娘遇刺了。”
不是恐怕,也不是十有八九,而是荣贵妃就是遇刺了。徐宁心思几转,总觉此事同替皇后去送东西的那个宫女脱不了的干系!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替叶姩做的?不可能,叶姩没有那么笨,不会让她自己的人送上门去。何况荣贵妃的孩子都丢了,再刺杀她有什么意义?岂不是白白给自己招来祸事?她还代表着叶家,她若刺杀荣贵妃,不就是叶家和方家正面起冲突的?如果不是叶姩吩咐的,那那个宫人是在替谁办事?一旁霜降低低惊呼一声,将徐宁唤回神来,听她小声道:“那可是皇宫,谁、谁这般不要命了?”
方家圣眷正浓,方贵妃虽丢了孩子,但李鹜会因此更加怜惜她,即便仍旧比不过皇后,她眼下所拥有的一切也还是不会变。刺杀她的人,不是被刻意安排,就是想不开。徐宁道:“此事同我们没有关系,不必惊慌,也不要四处宣扬。无论什么结果,圣上自有裁夺!”
宁国公府今日有喜事,大门处热热闹闹的,全是来贺喜的,马车来来往往,将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霜降将帘子半撩起往外看了看,低声道:“平日里也不见二老爷同谁往来,没想到三公子娶妻时,还来了这样多的人。”
徐宁道:“这些人里头不知多少人看的是裴老太爷和裴家的名声。”
真正来恭贺道喜的人,只怕是少之又少。徐宁收回视线,吩咐车夫:“绕路,走侧门。”
车夫答应一声,又将马车从府门前驱走,绕了一段路后,从巷子里穿过,将马车停在了偏僻的侧门处。徐宁下了马车,扶着霜降的手进了门,正见不远处有丫鬟经过,她招手把人叫了过来。丫鬟面上带着无忧无虑的喜色,小跑上前来问安:“大奶奶。”
徐宁道:“我在前头的院子里,你去寻闻管家来一趟。我有事寻他,叫他快些过来一趟。”
丫鬟“欸”一声就匆匆跑了。徐宁到前头院子等了片刻,闻管家就匆匆来了,大约是怕她等急了,跑了一头汗。徐宁等他一口气喘匀了,才吩咐道:“晚些等宾客们都散了,就将大门和各个侧门都关了,除了爷们上下朝,寻常其他人若无要紧事,就不必外出了。若有人拜访,也非要紧事,就让门房处寻借口挡了。”
闻管家擦着汗,连连答应下,又问:“老奴都记下了。只是……老奴斗胆问大奶奶,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徐宁看了看他,又笑了一笑,道:“没什么,你只这样做便是,若有人不服,或问起原由来时,只叫他来问我。”
说罢,带着霜降一径回了行云阁。*此时,储秀宫。荣贵妃伏在帖身侍女的怀里,吓了个花容失色,满脸泪痕,而离她不远的地方,倒着一个着湖绿衣裙的宫女。宫女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在她身下蔓延,染红了她了衣裳,连湖绿这样的颜色都变得妖异起来。而她双眼睁得圆圆的,眼珠凸起,写满了不甘心。此人正是徐宁方才在储秀宫外碰见的那个宫女!因小产的关系,荣贵妃本就带了几分弱不禁风,如今被这样一吓,更是满脸苍白,平日里骄傲的人,如今好似一朵小白花。侍女紧紧搂着她,低声安慰着。这时,有宫人急急进来回道:“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
荣贵妃一听,美目轻轻一眨,泪水就滑了下来,她立即站了起来,就那般苍白着脸,披头散发的跑了出去。宫人刚刚打了帘子,正要供李鹜和叶姩进去时,荣贵妃就扑直直扑进了他怀里。她哭道:“皇上,救我……有人要杀臣妾!”
李鹜揽着她,垂目一扫,见她光着脚,又打横将人抱起来,道:“别怕,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