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御史道:“自然是一律充公……!”
他说完这话,自己也反应了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比方才还要难看!徐宁盈盈轻笑:“既是要充公,那如今宁国公府的东西也算是公家的东西,御史大人带着人在这里又敲又砸的,那国公爷是不是也可以一纸奏折送去皇宫,状告御史大人毁坏公物?”
一句话问得左都御史半句话也无法为自己辩白。他僵在哪里,下不来台,面容有些扭曲,一半白,一半恨,目光紧紧盯着徐宁,颇为咬牙切齿。宁国公又将徐宁往身后拉了拉,挡住了左都御史的视线。左都御史冷笑一声:“本台倒是没想到,一向话少的裴尚书竟然娶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夫人。国公爷,好福气啊。”
他说得好不阴阳怪气。宁国公迎着他的视线,也要笑不笑的:“御史大人若是羡慕,倒不如同令夫人再努力努力,生个一子半女什么的。啊,不过就算生了,大人也不一定就有这样的福气。”
左都御史有两个儿子,一个嫡出,一个庶出,无论嫡出庶出都没裴衍之才,也无裴衍之能,娶的夫人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没什么太大过错,但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甚至因为他夫人的过度打压,导致那两个儿媳有些胆小怕事,畏畏缩缩,颇有些上不得台面。寻常不与人对比还好,可一旦与人对比,只有左都御史受伤的成就就达成了。左都御史又冷笑一声,仍是阴阳怪气的:“只可惜这样的福气,国公爷怕是没多少时日来消受了。”
这下子又轮到宁国公的脸色变了。徐宁听见这话,护短的心自然要跳出来作祟的,她偏头看着左都御史道:“大人怎知国公爷无福消受了?”
左都御史冷冷扫她一眼,将她当裴衍一样恨着:“哼,是能消受,到了下边去也一样是消受!”
徐宁又笑了一笑,镇定问道:“大人就这般肯定能在宁国公府搜出罪证来?”
左都御史道:“就算你们藏得再好,本台今儿就是将这宁国公府翻转过来,也会找到裴衍谋反的罪证!”
徐宁看着他,镇定之中又带上了一点无所谓的笑意:“是吗?”
不知为何,左都御史在听见她这一声又轻又淡的“是吗”时,眼皮跳了跳。他在心里自我安慰,暗道定是自己多心了,他已经收到裴家二老爷的信儿,道是魏王府的东西就藏在这里,只要找人来搜一搜,就一定会搜到!一旦找到证据,再定罪裴衍,他便再没翻身的机会!左都御史这样想着,又镇定地坐回了主位上,胸有成竹地笑道:“希望夫人一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徐宁听见这话,也道:”希望大人一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禁卫里想来是已经听见了徐宁和左都御史的对话,本来举着一个瓷瓶准备砸的人,忽然心虚了一下,然后拿袖子将瓷瓶擦了擦,欲盖弥彰地放回了原来的位置。院中拿着锥子准备将某块地砖敲碎的禁卫,举着手愣了一会儿,随后将锥子抽出来,用指头在地砖上擦了擦,起身走到了另一边去。一时之间,整个枕霞居里,半点动静也没有,安安静静的,实在很难叫人联想到是在搜家。左都御史察觉到了,暗自咬了咬牙,心里恨得要死,却不敢真叫他们看见什么就砸什么,只能气闷地叫了人来吩咐道:“再叫了其他人到别的院里去搜!定要仔细搜,一点一点搜清楚,便是房梁角落也不要放过!”
被吩咐的禁卫答应一声,带着几队人退下了。徐宁不在理他们,与宁国公和薛氏道:“父亲、母亲,坐下等吧。之后说不定还有好一场杖要打呢,您与母亲可得保重好身体才是。”
宁国公侧目,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低叹了一声,到底是什么都未说,扶着薛氏坐下了。徐宁便也挨着薛氏坐下了。主位上左都御史瞧见了,自鼻腔里冷哼一声,却是没在开口讨嫌。一时谁也没说话,安静极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无论是去其他院里搜查的,还是留在枕霞居里搜的都停了手。带队的禁卫头领对左都御史摇了摇头,道:“大人……没有。”
左都御史倏地站了起来,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问:“什么都没有?”
“是……”禁卫回道,“属下领命将里里外外的都翻遍了,连茅厕也不曾放过,可就是没能找到同魏王府有关的任何东西。”
左都御史又跌坐回圈椅里,不相信:“怎么可能会没有呢?明明他家的人都说有了……”他说着倏地抬起头来,猛地瞪向徐宁,咬牙道:“是她……定是她将东西藏起来了!押走、把她押走!押去刑部仔细拷问,我不信她还不交代!”
禁卫才动了一步,宁国公同薛氏就齐齐站起身,将徐宁挡到了身后。宁国公冷笑一声:“怎么,大人找不着东西交差,就要对一个妇人屈打成招?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要不要脸?”
“本台管你说什么,今儿我就是要将人带走,本台瞧你拦不拦得住!”
左都御史道。禁卫听了吩咐,只往徐宁走去。宁国公立即喊道:“玄冬,带大奶奶走!”
不知躲在哪里的玄冬立即出现在徐宁身后,要趁乱将她带走!禁卫见状,齐齐围拢上来,拔刀对准了宁国公府的人。左都御史嘲笑道:“国公爷啊,本台还是劝你不要反抗的好。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如何拦得住这么多的禁卫?”
宁国公道:“你管我拦不拦得住?大人倒是想想自己,一会儿该怎么交差!”
左都御史脸色微变,才要下令时,就听徐宁在宁国公身后慢悠悠道:“御史大人,方才我进来时,托禁卫大哥替我问的话,大人您还没回答我呢。”
徐宁摆摆手,示意玄冬不必惊慌。她站起身来看着左都御史,不知几时,她手里多了一道折子。左都御史的那张脸瞬间沉到了湖底,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正细细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