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看了眼徐停的脸色,又笑道:“她姨娘也在这里,你也可以问问她姨娘的意思。”
就算三太太是继室,可那也是正房太太,名义上也是裴青芜的嫡母。何况三太太还在替裴青芜张罗亲事,怎么可能做不得她的主?说这话到底是推诿,还是另有考量只怕只有她自己清楚的。罗姨娘一听这话,立即就自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看着有些惊慌:“这……这……”她像是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落到裴青芜身上,又像是单纯觉着惶恐,也不敢去看徐停,结结巴巴半响,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话来。沈氏见了她这般,心中越发不喜了。她轻哼一声,刚要开口,就听徐宁抢在她之前,笑道:“二哥哥,你这也忒唐突了。你同太太忽然登门,也没给人一个心理准备,叫我们如何反应?”
徐宁看了罗姨娘一眼,示意她不必紧张,先坐下来。罗姨娘霎时安了心,又重新在位置上坐下了。徐宁继续道:“二哥哥,依我看,你今儿不如先回去,请示了母亲与祖母,将提亲的东西备一备,明儿再过来,正式些。今儿就当你同母亲是来探望我和小炮竹的,如何?”
徐停仔细想了想,觉着自己也确实唐突了。他其实没打算过来这一趟的,原是打算让沈氏先过来试探试探口风,若是三房那边有意思,他就带着东西过来。可临了他又不放心沈氏,怕她到时候瞧不上人家,便不开这个口,随便搪塞了过去,只好跟着来了。徐停又道:“是,晚辈唐突。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
说罢,对三太太、罗姨和主人家薛氏各自一作揖,叫上沈氏走了。沈氏没好气,暗中瞪了他好几眼,又维持着客气的笑容,同薛氏打过招呼后,方带着人走了。不一会儿,三太太也同罗姨娘告辞走了。薛氏原还想问一问三太太和罗姨娘的意思,但因徐宁还在的关系,她们二人也不好说,便什么也没问。等她们走后,徐宁也回了行云阁。裴青芜是个叫人放心的人,见徐宁一直没回来,便一直在行云阁照看着小炮竹,即便她可以将这件事交给奶娘或是霜降和叨叨。但她没有。她还不知徐停来提亲的事,只见她回来了,便将睡着的小炮竹交还给她,道:“方才我母亲派人来寻我,说是有事同我商议,我就先回去了。”
徐宁答应一声,抱着又醒过来的小炮竹把她送到了门口。*裴青芜回了三房,先去见了三太太。三太太却是什么也没同她说,只笑道:“这事儿你姨娘也知道,你到她那里去,她会告诉你的。”
裴青芜心里隐隐起了疑,却什么也没问,只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三太太院里的丫头见了她出来,都偷偷捂嘴一笑,随即一欠身,急急跑了。裴青芜便以为是三太太要为她说的那门亲事要成了,便也只笑了一笑,也没放在心上,一径到了罗姨娘屋里去。她进了门,刚叫了一声姨娘,罗姨娘就急急站起身来,叫她赶紧将屋门关上。裴青芜见她这样紧张,还玩笑道:“不就是母亲说的那门亲事成了吗?姨娘这样紧张做什么?”
“若是如此,我倒不用这样紧张的!”
罗姨娘愁眉苦脸地拉着她到一旁坐下,忧心道,“之前衍大奶奶瞧中你,要你帮着管一管家,我当你是走了莫大的运,还喜不自禁,以为我们娘俩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可如今看来,这大运是不能随随便便撞的!”
裴青芜叫她说的一阵糊涂,莫名其妙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姨娘莫不是在父亲那里待久了,也中了邪?”
三老爷人虽瘫痪了,可日子并不好过,几乎每天夜里都被噩梦惊醒过来几次。每次醒来就大喊大叫的,说自己看见了“鬼”。有些事情一开始说一说,大家或许还相信,可说得次数多了,就无人相信了。以前罗姨娘听见惊醒还会亲自过去看看,现在听见了,也只当不曾听见。三太太和裴青芜更是从未去看过一眼。罗姨娘看着裴青芜,又抬手摸摸她的脸,叹道:“你呀,怎么命就这样苦呢……”裴青芜越发莫名了,才要皱眉,就听罗姨娘道:“你从行云阁过来,应是知道徐夫人方才来了一趟。”
她忽然提起来沈氏,还是这样一副表情,裴青芜便是再糊涂,也该有预感了。裴青芜惊恐地看着罗姨娘,见她嘴唇一张一合,苦着脸道:“徐夫人是过来替她家二公子说亲的……你说说你,好好的招惹那样的人做什么?”
裴青芜的神情彻底变了,她看着罗姨娘一张一合的嘴,脑子里一会儿是徐停诈她话时,故意黑下来的脸,一会儿又是他笑眯眯拦着她的去路,问她躲什么。罗姨娘还在念念叨叨地说些什么,大概是在怪她经常去徐家,所以才招上了徐停的。可裴青芜冤枉,她知道自己身份不高,能护着自己的人约等于没有,是谨慎小心惯了的,就算去了徐家,要么是约上温明若一起去,要么是去了也只在秋暝山居陪徐宁说话,时候差不多了,就从徐家侧门走了,根本就不曾遇见过徐停!而且,她跟徐停见过的次数,前后加起来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她一见徐停就想起自己被诈话的经历,见了他躲都来不及,怎可能去招惹他?“姑娘……”罗姨娘犹犹豫豫的声音将裴青芜唤回神来,她道,“我仔细想了想,徐家这门亲事,要不……就算了吧?”
裴青芜觉着可行,毕竟她一点都不想往后继续活在阴影里。她想万一哪日徐停心血来潮,以诈她话为乐子,她恐怕撑不过三回就什么都交代了。她刚要点头,就又听得罗姨娘道:“衍大奶奶是好人,她兄长自然也不差,何况还是礼部侍郎。只是……我瞧得出来,他那个母亲看不上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