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诺坐在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怀中多了一个抱枕,小小的手掌紧紧攥着抱枕的两只角,乖巧可爱的卡通造型被他揪得变了形,已经完全分辨不出来原来是个什么样子了。稚嫩地声音从哽咽到颤抖,他狠咬着牙,嘴角已经被咬破了皮,小小的身体早就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纵使内心想要坚强,孩子终究还是孩子。楚墨谦坐在小书桌旁的椅子上,浑身僵住,四肢百骸的血液一点一滴开始凝固,在纤细的血管里冻结成冰,寒意侵蚀着骨髓。又像是有一股极其微弱地暖意从心尖注入,护住了他全身命脉,指尖慢慢回血,五指缓缓收拢,深深嵌入掌心,有血珠顺着掌心滑落,‘滴答’一声,砸在地板上,如此微弱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是无比清晰。忽地又一阵狂喜的情绪掠过,在错综复杂的情绪里肆意游荡,拂过的每一寸地方,都留下一丝丝暖意。整个房间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一个恐怖的临界点,没有人开口说一个字,隔着几步的距离,他们都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时间仿若静止。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楚墨谦开了口,声音干哑到了极致。“你干爹是谁?”
安诺诺最开始说话的时候,一直压抑着情绪,一停下来放开之后,现在就已经有点收不住的趋势了。.干爹……是M国最具权威的……心里医生,被医院聘请为……首席心里指导,……为那些……极少数的高级VIP病人……做心里疏导。”
他像是很冷,说话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依稀可以听得到牙齿碰撞的声音。能称之为全国最具权威的,那得是多大的年龄?楚墨谦拧着眉,饶是已经知道了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他还是觉得很不爽,心里说不出地难受。看着小家伙这副模样,他缓缓起身,步伐艰难地移动到小床边,在安诺诺身边坐下,双臂微抬,略微迟疑了一下,把小小的身子抱进怀里,试着递过去些许暖意小小滴人儿,软软糯糯的,抱在怀里的感觉很温暖,还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这个孩子不是别人的,是他的,是他楚墨谦的儿子,那个他以为不可能存活下来的孩子,现在就活生生的在他眼前,在他怀里,有血有肉有灵魂的,暖暖的,仿佛把他整个人都捂热了。安诺诺被他抱住,双臂越箍越紧,先是全身一僵,接着眼泪花就在眼眶里打转,宽厚温暖的怀抱,跟他在梦里出现过的一样,但没有一次能比现在这个时刻更加真实了。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手上的抱枕被扔到一边,安诺诺回身窝进楚墨谦怀里,小小短短的手臂半抱着他强有力的腰身,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楚墨谦一只手掌往上,停留在他的头顶,一下一下轻轻安抚着,冷峻的面孔变得柔和,深邃的眸子里闪着光亮,眼角似有两滴晶莹划过,落在衣襟之上,消失无踪。安诺诺一直在哭,而且越哭越大声,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楚墨谦完全没有哄小孩儿的经验,瞄了一眼桌台上的时钟,颇为无奈道:“你再这样哭下去,等你妈妈回来之后,怕是又要以为我打你了,到时候来找我算账,我可就太冤枉了。”
安诺诺从他怀里露出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也瞄了一眼时间,才半小时早就过去了,也就是说,他老妈随时都可能回来,多出来的时间,大概是因为这个时间点逛超市的人比较多,结账的时候给耽误了。安诺诺渐渐收了哭声,楚墨谦才轻轻放开他,小家伙揉着自己的肩膀喘了一口气。“你弄疼我了。”
稚嫩软糯的语气控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楚墨谦冷硬的心都快被融化了,眼底闪过慌乱,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来,也想伸手替他揉一揉肩膀,又怕自己手上不知轻重,顿在了空中。任谁也想不到,处变不惊的楚大总裁,也有手脚不知道放在何处的慌乱时候,安诺诺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仰头倒在床上,抓过刚才被他扔在一边的抱枕,抱在胸前在床上打滚儿。楚墨谦脸色瞬间沉下来,接着也是松了一口气,跟着露出笑容,这个初为人父的感觉,真的是很奇妙。安诺诺笑够了,爬起来站在床上,和坐在床边的楚墨谦一般高,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我说什么你都信吗?就不用做一下亲子鉴定什么的?”
对一般人来说,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又有多少可信度呢?可楚墨谦却是笃定,他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楚墨谦沉默了一下,“亲子鉴定当然要做。”
这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他始终像是被蒙在雾里,脚落不到地上,手触不到事物,眼睛看不见东西,整个人都缥缈着。这个时候,他或许需要一份实实在在的东西,摆在眼前,给他定心一锤,把他拉回现实。“你还是不相信我!”
安诺诺小脸瞬间垮下来,咬着牙嘟着嘴,一脸气鼓鼓的样子。楚墨谦解释道:“我可以无条件地相信你说的话,并不代表别人也会,一份亲子鉴定,能堵住所有人的嘴,让他们发不出质疑的声音,也是你身份的一种象征,证明你是我的儿子,我楚墨谦唯一的儿子,将来楚氏集团的接班人。”
安诺诺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我人就在这里,你想做什么坚定我都配合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楚墨谦挑眉,不会是要说和牛馆的事情吧?这小家伙还真是什么时候都想着吃“不能让妈妈知道!”
楚墨谦没想到他的要求会是这个,有点欣慰,他柔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当年的事情,她认为楚家的人是不允许我的存在的,因为我是她的孩子,所以才会不留余地的下狠手,现在她同样惧怕楚家的人知道我的存在,怕我再次受到伤害。”
楚墨谦敛眉,心沉了下去,“也包括我?”
安诺诺重重点头,肯定道:“包括你!”
楚墨谦心尖一震,闷痛的感觉传来,原来在她心里,已经把他和刽子手摆在了同样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