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的法医，张博士姗姗来迟。这张博士并不是真的博士，他是毕业于中国医科大学法医系的，在这个小镇算是凤毛麟角的高材生，加上他本身知识面非常的广泛，什么东西都能给你说的头头是道，把大家听的一愣一愣的，所以张博士是大家对他的尊称。张博士身高180，肩膀宽厚，肌肉结实，像一堵墙一样迎面走来。李成刚用手指指水渠，示意他尸体的位置，张博士没来之前，他们不敢轻易动尸体，怕破坏了重要的物证。张博士的助手小李，在石板边拍了几张照片，才示意派出所的其它干警合力将搭在水渠口上的石板移调。张磊利索的找来了绳子和铁棒，大家在石板的两边各套上绳子，四个精壮的小伙子，弯下腰，一使劲就将石板搬离了原来的位置。水渠底部那个蜷缩的年轻女人一下暴露在了太阳底下。大家不由的都投来了探究的目光。这个女人活着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很爱美。虽然沾染了泥水，但是匀称的身材，细腻的胳膊，紧致的小腿，乌黑的长发，依然展现了女人生前的美好。一条蕾丝花边的内裤，套在女人的头上，显得怪异而滑稽。双手被绑在身后，手指上全是泥土。脚腕处也被捆绑着，就像一个待宰的羔羊。小李围着尸体又拍了几张照片，全镜头记录了死者的死状。张博士蹲在尸体边，用戴了手套的手轻轻取下了套在尸体头上的内裤，拨开了死者的头发，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半边脸泡在泥水里，嘴角边还有几个小虫子在移动。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张博士站起身对着李成刚他们一种警察说：“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身上再没有其它致命的刀伤，打击伤，后背有擦伤，至于有没有性侵、中毒还要等我们回去解剖了才能告诉你们。详细的尸检报告我会尽快给你们”。市刑警队会议室里，负责邢侦的张局长在主持会议。5线小城市的小乡镇，近20年从没出现这么恶劣的杀人案，市局也很重视，张局长亲自主持会议。李成刚和张磊也被刑警队暂时留了下来备用。李成刚的心理对这个张局长是不太感冒的。张局长为人圆滑，很会察言观色，琢磨领导意图，刑事侦查并不在行。张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开口了。“这起案子是我们市近20年来发生的第一起恶性案件，市里领导也都很重视，大家要提高站位，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争取早日破案，现在小李你把你知道的情况给大家先通报一下”。今天下午1点左右，我在所里值班，西沟村村民李大柱过来找我，说是闻到水渠里有一股臭味，他以为是狗或者是猫之类的小动物死了，被水冲到渠板下，淤塞在那里，就想下去捞出来，结果就看到一个女人被反捆了双手双脚扔在那里。我开始还不信，过去看了一下，也是吓了一跳。现场我一直都在，没有动过。死者叫江秀，是我们富平镇有名的美女，人美罪甜，在镇上开理发店，生意不错，认识的人也很多，社会关系相对要复杂一些。其它具体的个人信息我还不是很清楚。“李队，说说你的意见”。李队叫李隼，是汉口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大队长，40出头，寸头，身材偏瘦，粗糙的脸皮绷在脸上，眼光凌厉，平时话不多，部队转业干部，是汉口市刑侦这块最权威的人了。无论是他的上级还是下级，都怵他几分，也都不敢招惹他，惹了她，把你查个底朝天，谁也受不了。“现在我们的资料还不多，先让小李、张磊、陈华、程志平去查一下死者的社会关系、家庭关系，看看死者有没有跟人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再了解一下死者的出行时间，什么时间出去的，跟谁出去，去干啥。张平你带一组，去银行了解一下，死者的存折、银行卡上的资金，最近几天有没有被人动过”。江秀的社会关系再复杂，也不过就是方圆几十公里这些人，感情纠葛可能存在，情杀的可能性大一些。乡镇理发店老板生意再好，能挣多少钱呢？财杀的可能性小。而且现场看起来，凶手就是冲着人去的，而且快准狠，不给死者一点反抗的机会，现场干净利索，看不到死者挣扎打斗的痕迹。即使是个女人，也有求生的本能，要么直接吓傻了，要么就是直接一招毙命，毫无反抗之力。这个江秀不同于18、19岁的整天窝在家里的小姑娘，理发店生意，迎来送往，三教九流也都见过，在这些人中间穿梭，必然也是有些胆识和能力的，不然早就回家种地了。现场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最的可能就是被人从后面直接锁喉，一招毙命。凶手下手这么冷静，这么利索，可以看出凶手的心理状态很好，身体素质也很好，没有初次作案的慌乱和犹豫。我目测江秀的身高在165左右，凶手的身高在175以上，年龄应该在25岁以上，25岁以下的年轻人，没有特殊的经历，大多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不管怎样，大家先摸清死者的基本情况，等张博士的尸检报告出来，结合这两天的情况调查，我们再做决定。李隼说完转向张局看了看，意思是自己话说完了，请局长指示。张局虽然刑侦是外行，可是主持他是内行。会议室内大家都在小声讨论案情，就李队长的意见发表意见。张局看大家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抬起肥胖的手，向下压了压，“大家先静静，刚才小李，还有李队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尤其是李队，说的很到位，语言很精辟，指导性也很强，大家要认真领会，我就不再做补充了，大家先按照李队的要求去摸摸死者的底，等尸检结果出来我们再开会，这两天大家发现什么情况，随时跟李队长汇报，这个案子就有李队长全权负责，李队长你这边有需要我上下协调的，及时跟我说，我们大家共同努力，早点破案对上对下都有个交代，好，如果大家再没有啥事，我们今天就散会”。李成刚在心理偷偷笑了，“语言精辟、高瞻远瞩、认真领会”还真是万油精啊，在哪都能用。江秀住在小镇的东边，离婚已经好几年了，没有孩子。一个普通的小院子，推开大门，里面是个小院子，院子里铺着地砖，大门旁边是一间小厨房，正对大门是一个套间，一个小客厅，两件卧室，旁边是一个小卫生间，这一片的房子都是这样的结构，主卧里放着一张双人床，铺着喜庆的梅花床单。床左边靠近窗户是一个梳妆台，右边一排长衣柜，梳妆台上凌乱的 摆放这一些化妆品，李成刚拿起来看了看，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他虽然是个已婚人士，但是当大夫的老婆对化妆不是太感兴趣，家里的化妆品寥寥可数。江秀这些高的、矮的、圆的、扁的化妆品，他大致看了看，没看出啥问题。衣柜里，衣服很多，用手扒拉了几下，也不过就是女人里里外外长长短短的各色衣服，甚至每个衣服兜，他都摸了一个遍，除了一些散碎零钱和日常生活票据之外，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茶机上几个烟头，李成刚拿起来看了看，本地的牌子。李秀遇害的时候背的皮包里，没有香烟，看来他平时不抽烟。有可能是哪个男人过来时抽烟落下的。李成刚把江秀这个小院子里里外外看了一个遍，没发现要价值的东西。他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在这能找到啥东西。那天开会在李队面前他没敢卖弄，他心里一直倾向于无差别谋杀。这个江秀，他也打过几次交到，在她的理发店里理过发，她是老板，手底下还用着一个小男生，专门给顾客洗头。为人非常聪明，打情骂俏张嘴就来，无论是胖的瘦的，横的温柔的一概应付自如，绝不得罪人。尺寸拿捏的非常到位，自己不吃亏，又不让那些有想法，手脚随意的客人尴尬，当真是混社会的一把好手。她手底下过了老老少少那么些人，看相识人，她是内行。她这种人不大会招惹什么狠人，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房内的东西也没有翻动的痕迹，不像是图财害命。不是情杀、不是仇杀，不是财杀，那就只能是无差别随机犯罪！陈平也反馈，江秀在银行有存款，金额在这些村民当中，也算客观。没有被取出的记录。据江秀理发店的小伙子反映，昨天晚上他们老板的几个朋友过来坐着闲聊了接近2个小时，大约10点了才走。他们走了之后，他们俩就下班各自回家了。因为不在一个方向，所以也没有结伴而行。按理说江秀回家不应该走那条偏僻的乡间小路，可能她是想从那穿过去直接上大路，不用绕路了。这条乡间土路，在月光的照射下，并不难走，平时也并不黑暗。5、6月份还有村民晚上给地里灌水的。江秀有时回家晚了，也会从这条路穿过，这条路她很熟悉。李成刚给李隼汇报完情况，李隼面无表情的说，把那晚到理发店聊天的几个人都找来，问问情况。李成刚因为跟这李队也不熟，没敢放肆，掉转头就跟张磊、陈华开上警车找那几个人去了。这几个人都是附近的年轻人，有自己的营生，还有两个已经结婚了，因为跟江秀都很熟，所以有时候闲来无事就喜欢到她这来转转，聊天抽烟，打发时间。哪天回去的时候，他们三个是一起走的，到家门口才分开。李成刚又跟他们的家人核实了一下时间，他们说的都是真话，时间都对的上。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都没有杀人的动机。他们无论是结婚的还是没结婚的，无非就是乡镇上的小青年，偶尔到江秀这个理发店来找个乐而已，不会有人当真。李成刚为每个人都做了详细的记录，留下了他们的指纹和血型。他们的供述基本一致，时间上也对的上，这几个人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了。忙活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李隼他们有些沮丧。李成刚刚开始接收这个案子，虽然为江秀惋惜，心理隐隐还是有些兴奋和激动。几天忙下来，兴奋感一点一点被磨灭，疲乏和烦恼开始涌上头。回家洗了个热水澡，简单吃了几口，就睡了。睡梦里依然看见江秀卷曲在水渠里，苍白的脸，那一双惊恐的眼睛，到死都没有闭上。曾经的笑靥如花，顾盼生辉，眉目传情，现如今只剩下一具僵硬的尸体。翻来覆去，朦朦胧胧，似睡非睡，李成刚从来没有睡的这么痛苦。睁开眼睛，心情异样的低落和压抑。翻身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再难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