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不是李正比钱教员更有队列指挥经验，而是李正本身就在队列里是学员中的一员，他更看清了这些人为什么会乱。　　钱教员的预令拉得很长，可是正如一鼓作气的典故一样，一而再再而歇。　　有时候，太长了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所以，李正只是发现了这帮学员的一个点，大约的平均值，到底是多少时间内，他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多少时间后会忍不住张望。　　切中这个点，就能让口令恰到好处。　　对于一名顶尖的狙击手来说，观察细节是其中一门必修课。　　在李正看来，这是习以为常的，根本不需要思索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小礼堂的集合其实非常短暂，由于是报到的最后一天，学员都到齐了，院领导过来跟大家见个面，简简单单叮嘱两句，再说几句祝福圆满完成学业的话，之后就没有之后了，之后当然就是搞卫生咯！　　寝室楼下，钱军站在三区队学院面前分配任务，旁边是一堆搞卫生用的工具。　　“刷子，洗衣粉，扫帚，拖把，抹布，都在这里了，以后这一年时间里，你们都在这里生活，这里是你们睡觉的地方，睡觉的地方当然就是要干净，当你们自己的窝那样搞，搞干净！我可告诉你们，咱们这个干训队属于二大队，每个礼拜都要进行内务卫生评比，搞得好的可以拿到流动红旗，我希望这面红旗是属于我们三区队的。”

搞队列是生手，情有可原。　　一群二十好几的大老爷们，搞卫生总可以了吧？　　钱军把工具分完，又讲解了一下然后喊了声：“解散！搞卫生！”

几个班的班长上来把工具平分，然后一哄而散回自己寝室搞卫生去了。　　钱军看着整栋宿舍楼都开始热火朝天地忙碌开来，背起手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撰写明天的训练安排计划。　　回到寝室，203寝室的十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这个不算太脏但是也不算太干净的寝室，一时之间，一群高学历的学员居然不知道怎么下手。　　最后是刘非凡打破了沉默，对李正说：“李正，教员不是说你是班长吗？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李正身上。　　其实，之前大家刚报到进寝室后都回相互交谈自我介绍和认识一下。　　结果发现，十个人里，60%是硕士，其余是博士，唯独一个李正是个特例，居然是个在读研究生……　　所以，大家对于李正担任班长一事，嘴上没说啥，心里是不服的。　　这些学员说是人才一点不为过，在自己的专业领域绝对是拔尖的存在。　　但凡有能力的人心中多多少少都难免有些傲气，即便受过的教育约束着自己的行为，但在某些时刻还是忍不住就流露出来了。　　刘非凡那一声“班长”，叫得特别大声，生怕寝室里其他热不知道李正是班长。　　听话听音。　　李正这种心思缜密的人，哪能没听出。　　不过他还是一向保持那种不跟别人计较旁枝末节的性格，一些小事，李正通常就当没看到没听见。　　何况自己确实是班长，是班长就得负起责任来。　　也许刘非凡是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小在读研究生他本身是一个顶流的狙击手，哪怕在大名鼎鼎的三角洲队员面前都能获得对方最真诚的尊重，在猛虎旅里他试过一个人负责整个狙击集训队的技术指导，在大把大把的老兵油子士官面前都能自信满满地讲学教课。　　这203寝室里的几号人算个什么事嘛！　　其他人跟着刘非凡起哄：“对，班长说说，怎么分配工作。”

“要有科学的计划才能将事情办好，班长你来分工，但是要公平哦！”

“对对对，要公平！”

起哄也好，架秧子也好，反正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想看看李正怎么指挥。　　如果分配不公，这帮家伙可是极懂挑刺的，肯定会一二三四五条地点出这不行那不行这不好那不科学。　　李正说：“最脏的厕所我包，寝室其余地板和桌面柜子你们擦干净，然后床上的被子和桌上的物件摆放我来。”

大家听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时之间都没法反驳。　　厕所的确是最脏的，一个假期过去，那里有多了一股子霉味，虽然宿舍厕所不想公厕那样糟粕横流，但那是排泄的地方，谁能躲着都躲着。　　“谁有问题？觉得有问题可以和我交换。觉得自己的活儿重，也可以跟我换，我没问题的。”

刘非凡第一个表态：“我没意见，我赞成班长的分工！”

“我也没意见！”

“很好的计划和分工！”

“那就开干吧！”

当然没意见了。　　有意见那是傻子了。　　何况李正还说了，负责每一个人的被子和桌子上物件摆放的工作。　　作为班长，承担起最累最重的活儿，下面的人自然没话说。　　当然了，李正也不是傻子。　　今天是刚开始接触和生活的第一天，也是自己上任的第一天，钱军肯定知道自己的底细，所以指派自己当班长，面前这些同学不知道，那也不是他们的错。　　以后这个厕所是一定要分组轮流搞的，部队的管理上和军事学院差不多，一个模式。　　中队的卫生区，各区队划分，各区队的卫生区，各班划分，各班里头的卫生，落实到个人和小组。　　就像厕所，直接就像当年在部队帮厨一样，每天轮流一个人负责搞，十个人就是十天，一个月顶多一个人轮到三次而已，很轻松，责任落实到人，谁负责的那天出了问题，抵赖都没法抵赖。　　半小时后，钱军悄悄来到203寝室的门口，伸头朝里面一看，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又退了出来。　　然后他想上三楼看看，在楼梯口拐弯处闻到了一股子烟味，然后听见有人在说话。　　“你说那个李正什么来头，这种学历，又是文科，居然特招了？”

“你知道人家有来头还敢把人架火上烤？我觉得人家李正挺不错，你看，厕所人家自己包了，外头的被子全是人家叠的，我看了，他有点儿像当过兵的样子……”　　“嗨！当过兵的研究生？那更水了，当兵回去优先保研，这点谁都知道，功利呀……”　　“你啊，小心人之心了吧？”

“才不是，我只是好奇他是怎么特招的，呵呵，这年头啊……”　　钱军没有吱声，也没有继续往上走，而是轻手轻脚退了回来，不过脸色变得很是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