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代表着柳寒烟魂魄的那层虚影,只有严潇可以看到。...“别慌,继续为你娘解毒,我试着看看能不能将你娘的魂魄引回体内。”
镇定的严潇如此劝慰江若柳。毕竟严潇已是江若柳的夫君,江若柳也将他作为自己的主心骨。看严潇说得如此坚定,她便不再慌张,回到了柳寒烟的身旁,继续观察着解毒进展。话虽说出了口,但是究竟如何将魂魄引回体内,严潇尚无解决办法。既然可以看到魂魄,他便试着走到了离其很近的地方,试图用手去抓住,结果是抓了个寂寞。江若柳和江蠡的注意力放在了柳寒烟的身上,对严潇刚才的动作视若无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严潇站定闭目,他记得前几次在脑海里翻找严临海传给他的功法要诀时,似乎有一个带着魂字的口诀。他就像一个参加开卷考试的学生,努力翻看着书本,希望可以找到答案。回魂咒。严潇终于在脑海里翻腾出这么一个到底有没有用的咒诀。单看字面意思,应该和魂魄有关,而且还有一个回字,应该和牵阳诀有异曲同工之妙。顾不得那么多的严潇直接摆好姿势,念动回魂咒。严潇念完口诀,瞬间感到神情恍惚,天旋地转,眼前猛然一黑。当他睁开眼时,试药室似乎还是试药室,只是江若柳、江蠡和这里的所有陈设已消失不见。“帮帮我!”
严潇的耳畔传来一阵带着裂痕的哀求之声。他循声而去,看到那个比刚才要清楚了好多的虚影。这虚影分明就是柳寒烟。严潇,应该到了另一个空间,一个魂魄所处的空间。柳寒烟的整个身子都紧紧地贴在试药室的一面墙壁上,而且已经有一半嵌入了墙壁,犹如深陷沼泽一般。严潇忙奔到柳寒烟面前,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试图将她从墙壁上拽出来。可柳寒烟像是被什么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严潇即使使出浑身的力量,也仅仅是拽出柳寒烟的一只胳膊。并且他明显意识到,只要自己稍一放松,刚才自己所付出的努力将会白费。“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严潇一只脚踏在墙壁之上,由于用力过猛,他的表情显得扭曲。“这是鬼门对魂魄的引力。”
柳寒烟大声解释道,但是这声音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传到严潇耳里如青烟缥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严潇已有力弱之感。“我该怎么办,才能帮你解困?”
严潇很无脑地问道。“你会画符吗?”
看柳寒烟的样子,她像是很大声地在喊叫,可严潇听着声音是特别的小,而且有越来越小的趋势。“我不会!”
严潇无奈地大声说道。“那我现在教你画,你先松手,将你右手食指按在我的眉心!”
柳寒烟虽不知道这个男孩子是谁,但她很清楚这个男孩是在帮自己。而且他是目前看来唯一可以帮助自己的人。自己的魂魄正在鬼门的引力牵制着,只能在她的魂魄上绘制定魂符,这样才能止住自己的魂魄一步步滑向鬼门。严潇刚一放手,柳寒烟的胳膊就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之上,很大一部分陷入墙壁之中。时间紧迫,柳寒烟的魂魄无时无刻不在向墙壁内凹陷。严潇刚把指尖放在柳寒烟的眉心处,她的眉心就像是被划开一样,向外散发着耀眼的白光。“先撇,后捺,然后再弯折......”按着柳寒烟说的笔顺,严潇认真地在她的魂魄上勾画着。每一笔下去,都在她的魂魄上留下一道白色光芒。严潇可以感受到这种白光充满着正气,和魂魄的阴萎之气不同。柳寒烟的脚已经消失在了墙壁之内,但是这符着实复杂难画,就算严潇的每一笔都正确无误,依然需要很长的时间。接着柳寒烟的腹部和两臂消失不见,只剩下她的脑袋还模糊存在。柳寒烟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严潇将所有的专注力全部集中在了耳朵上。“最后一笔是......”“最后一笔是什么?”
严潇只顾专心画符,抬头却已看不到柳寒烟的魂魄。他的内心闪过一丝慌张,可转瞬就冷静了下来。最后一笔了,决不能功亏一篑。他手指未离开墙面,只是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距离看着自己所画的还算标准的符文,猜测着最后一笔到底怎么写。越到关键时刻,越要保持冷静,严潇审视着面前的符文,发现这符文是由几个字组合而成。魂、劫、回、困。还有一个缺了一笔的字。但这个缺了一笔的字,严潇已然猜出是个什么字,应该是个定字。最后一笔落下。整个符文白光乍亮,向外射去,穿过了严潇的身体。严潇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有了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像是那符咒穿过自己身体的时候,还带走了些自己体内的污秽之气。白光散去之后,严潇紧盯着那光秃秃的墙壁,静静等待着一些事情的发生。严潇等了好一阵,还是没有看到柳寒烟的魂魄从墙壁之中出来。难道是晚了,柳寒烟的魂魄已被吸入鬼门?唉...不准备再等的严潇,略感失望地再次念动回魂咒,好让自己脱离这个空间,回到真实的世界。虽然这次使用了回魂咒,但是严潇还没有领悟回魂咒的要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江若柳和江蠡出现在了严潇的眼前。江若柳虽然无法看到柳寒烟的魂魄,但是她却能感觉到她的魂魄已经返回体内。就在严潇第一次念动回魂咒的时候,江蠡在试药室布下的结界突然如一块琉璃似的被击得粉碎。不知是不是这回魂咒与那结界产生了相斥反应。看到江若柳和江蠡守在柳寒烟的竹榻前,而柳寒烟也不再抽搐。江若柳看了严潇一眼,眸中充满了欣喜。严潇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一笑,然后退出了试药室。一直在试药室外焦急等候的苗古见严潇走了出来,急前两步,问道:“怎么样了?”
“应该还好。”
苗古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就好,这就好。”
在密毒寨憋得有点久的严潇,突然萌发了一个念头,他想趁着江若柳为他娘解毒的空档去密毒寨外面转转。自从知道自己被江若柳下了蛊之后,他就再没出过密毒寨。“前辈,我想暂离密毒寨,你可否劝说大小姐在我离开的这几个时辰里,不要发动我身上的蛊毒?”
严潇故作轻松地说道。“这个时候,你是万万不可离开密毒寨的,大小姐把你看得如此之重,无论这试药室里结果如何,她都想出来之后第一时间看到你,你要是一走,后果你是知道的。”
苗古为难道,他以为严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逃脱密毒寨。连江蠡都劝不动江若柳半点,苗古更是不可能,所以他是断然不会答应严潇的请求的。严潇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禁锢的金丝雀。对自己做出如此不堪的评价,想想就觉得窝囊。就是去转转,又不跑,何必这么提心吊胆。严潇不顾苗古的阻拦,一个转身他便腾向空中,向戾山方向闪去。为了让江若柳能安心在试药室解毒,苗古没敢喊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严潇消失于天际。严潇呀严潇,大小姐对你不薄呀,你怎么就跟块石头,捂不热呢?苗古用拐杖狠狠地跺着地面,竟是无奈。也不知道江若柳发现严潇离开,会被气成什么样子。重新坐回到台阶上的苗古,连着叹了好几口气。他似乎不愿相信,严潇就这么走了,这不像他的脾气秉性。整个院落,没有了严潇与苗古的聊天声,显得更加寂静。几声炸雷响过。难道是要下雨了?苗古举目望向天空,连一片乌云都没有看到。他没有多想,毕竟是夏天,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景象随处可见。又是几声炸雷,同时伴随着地面的轻微晃动。地震了?苗古没有任何的慌张,密毒寨里的建筑别看外观简陋,给人不禁风雨的感觉,其实地基打得特别的深,一般的地震根本不可动其分毫。试药室里,江若柳也感觉到了地面的异动,她也是认为这只是地震,并未过多在意。“爹,你看娘的血液。”
柳寒烟的血液逐渐从暗紫变成了鲜红,这是一个好现象,证明她体内的毒正在慢慢消去。江蠡注视着柳寒烟开始翻红的脸庞,眼中含着复杂的眼泪。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不轻易示人的脆弱。试药室外的苗古察觉出了异样,因为那似炸雷般的声音时而远时而近,时而密集时而稀疏,毫无规律可言。这似乎不是雷声。整个院落围着围帐,苗古只能看到头顶上一小片天空,为了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走出院落,迅速来到了密毒寨不远处的一座山上。那声音是从墨河对面传来的。好家伙!墨河对面的戾山上,火光冲天,好像山上的石头都燃烧起来了一样。不明真相的人,一定会以为这是火山爆发。戾山,可是魔族的老巢,看样子,非被毁了不可。邪不压正,邪不压正呀!看着魔族老巢即将毁于一旦,苗古略显激动地感叹道。苗古没在这山上久留,远眺了一会儿那壮观场面,就如没事人似的回到了江若柳的院落。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间,天际已裂出一线白光。炸雷般的声音渐渐稀疏,直至再也听不到。试药室里也是好消息不断,柳寒烟的体温在一点一点的恢复,离复活只有一步之遥。在柳寒烟彻底复活之前,江若柳和江蠡是不会离开试药室的,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严潇已经离开了密毒寨。江若柳给柳寒烟穿上了薄衫,使她不至于太暴露。“爹,你说娘今天会不会醒?”
越是到这个时候,江若柳越是控制不住的激动和紧张。严潇第一次中毒醒来,用了差不多三天三夜,第二次中毒醒来,只用了几个时辰。给柳寒烟解毒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为严潇第二次解毒所用的时间。这样也正常,但是急切的江若柳觉得这很是漫长。“会,一定会的!”
江蠡为江若柳打气道,现在发生在柳寒烟身上的一切,都在预示着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虽然柳寒烟尚未苏醒,但是江若柳止不住泪如雨下。这时,她由衷产生了一种对严潇的感激之情。要不是他,自己或许制不出解药。要不是他,柳寒烟的魂魄可能就不会再返回体内,尽管她不清楚他具体做了些什么,但他肯定,娘的魂魄归体,一定是他的功劳。哭着哭着,江若柳居然笑了起来,笑得甜美如蜜,笑得温柔似水。她此刻好想靠在严潇那宽宽的肩膀上,好好地睡上一觉。“你看,你娘的嘴唇刚才动了一下!”
江蠡激动地指着柳寒烟的嘴。江若柳虽然没有看到那一幕,却毫不怀疑江蠡所说的话。她摸向柳寒烟的脖颈处,已经可以感觉到微弱的脉搏。这说明,柳寒烟已经是个活人,只是处于昏迷状态而已。江若柳整个人突然放松了下来,这才感到试药室内的憋闷。她打开了试药室的几扇窗户,看到了独自坐在台阶上的苗古。“叔,严郎呢?”
江若柳的发问让苗古猝不及防,他猛然起身,看向窗前的江若柳,稳了稳心神,说道:“大小姐,严公子说要为你采些花,去那边的山上了。”
大部分心神已经放在为娘解毒这事上的江若柳,对苗古的回答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心情瞬间大好。“他要是回来了,让他来试药室。”
“好的,大小姐。”
江若柳转身回到了柳寒烟的身边,只留着苗古呆呆地立在了院子里。严潇,你这一走,可是要害了老朽!苗古望向天空,露出有所期盼的眼神。密毒寨从沉睡中苏醒,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偶尔会有人由于好奇心的驱使,在江若柳的院子外驻足,却被守在围帐外的人不耐烦地赶走。“娘,你还不醒吗?五年了,我和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五年了。”
江若柳怀抱着柳寒烟的一臂,喃喃自语道。女儿的心情,江蠡很是理解,也不阻止她在母亲面前表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或许是听到了江若柳的召唤,柳寒烟的手动了一下,像是要抓住她。“娘,你是不是听到我说话了?”
江若柳提高嗓音说道。柳寒烟的手指又动了一下,像是对江若柳的反馈。“娘......”“烟儿,你是不是真的活过来了?”
江蠡也蹲在柳寒烟的身边,努力呼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