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柳寒烟的房间,江若柳怒气冲冲地推开了严潇的房门。...“严潇,你就这么嫌弃我?”
面对江若柳如此凌厉的质问,严潇心中就算有着被误会的委屈,也只能平静地说着:“不是嫌弃,我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你就是不喜欢我罢了。”
江若柳靠在门框上,泪眼婆娑地看着好像对自己从来没有过丁点感觉的严潇。严潇心中的矛盾和苦闷,江若柳现在是不会真正理解的。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就是不喜欢你,而且我还反感你这样用蛊来留我。”
严潇的恶语相向,让江若柳浑身颤抖不止,都有了杀人的心。她指着表情麻木的严潇,怒道:“严潇,你混蛋!”
接着摔门而出。这么大的动静,连柳寒烟那边都听得一清二楚。屋内的江蠡不无担心地向窗外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已经躺在床上的柳寒烟,身体虽疲惫,却无法安然入睡。“这五年,你到底是怎么照看柳儿的?”
江蠡被柳寒烟如此迁怒已不是第一次,陪笑道:“柳儿这五年,过得苦呀,一天到晚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试药室,为你研制解药,我有时候一个月都跟她见不上一面。”
这分明就是在推卸责任,但是想到江蠡还要管这密毒寨里大大小小的事务,柳寒烟也就不想再在这事上纠缠。“你真舍得让柳儿跟着严潇?”
这问题一说出口,柳寒烟就有点后悔,她和江蠡在任何事上都可能达成一致,唯独在对江若柳的管教上丁不对卯。“柳儿听你的,不听我的。”
江蠡伏在柳寒烟的床前,干笑着说道。柳寒烟白了江蠡一眼,带着怨气说道:“她这脾气,都是你这当爹的给惯的。”
“你确定柳儿这样不是遗传了她娘?”
“你!”
“好了,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柳儿已经是大闺女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就算她要跟着严潇离开,你能拦得住还是我能拦得住?”
江蠡一点不着急也不担心地说道。关于柳儿,他们两人似乎永远都说不到一块去。“好了,赶紧睡吧。”
柳寒烟无奈地说道。严潇屋内的灯谢了,但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和江若柳在一起的一幕幕,如过电影般的在他脑海里一遍遍地播放。江若柳刁蛮任性是本性,但是她也有可爱的一面,她对自己是真心的,严潇能感觉得到。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面对这么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子的追求,严潇能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更何况他们都行了夫妻之礼,严潇初尝了那般滋味,他们的身体已经开始彼此吸引。带她走?给不了她幸福还带她走干啥,不带她走,自己真的舍得?陷入矛盾无法自拔的严潇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即使如此,他依然下不了决心,做不了决定。直到夜深,严潇实在是困得不行,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迷糊的严潇隐隐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推开。江若柳的院落一般没人敢私闯,所以江若柳睡觉的时候从不锁房门和院门。在这里住得久了,严潇也就养成了不锁房门的习惯。佯装熟睡的严潇双目微睁,已经看出来人是江若柳,而且衣着单薄,面带怨气。不会又要下蛊吧?严潇对江若柳全身扫了一遍,她双手空空,全身没有任何可以藏蛊的地方,而且她分明是从自己的房间直接来到这里的。“你要做什么?”
缓慢坐起身来的严潇温柔地问道,免得把江若柳给吓着。尽管如此,江若柳还是愣了一愣,然后一声不语地坐在了严潇的身边,脑袋很自然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严潇并未躲闪,作为一个男人,他似乎很满足于这种被女人依靠的感觉。“严郎,你就对我真的一点情谊都没有?”
江若柳眼圈红肿,动情地问道。严潇心软如泥,竟鬼使神差般伸手挽住了江若柳的腰。“有,我可不是负心汉,你都把作为一个女子最珍贵的东西给了我,我好意思拍屁股走人?”
“就因为这?我们密毒寨的姑娘可不像大傩的姑娘,把这种东西看得比命还重要,你要是因为这个就不走的话,那你大可不必,可以随时走。”
江若柳语气强硬,她现在似乎稍稍理解了强扭的瓜的不甜的意思。虽然她这样说,可严潇依然不会走,因为从骨子里看,他是个很传统,在男女之事上很保守的人。“如果你真的想让我走,可以主动放弃我,比如这婚不结了,我还是那句话,我身背大仇,注定没有稳定的生活,你要是跟着我,你得承受多少一般女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承受的痛苦或灾难。”
严潇实话实说,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私心而将江若柳拖进一个不能回头的深渊。“我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江若柳感觉自己的心和严潇的心在慢慢靠近。“你真的这样决定?”
严潇将江若柳搂得更紧了些,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内心。“决定了,我们结婚,然后跟着你离开密毒寨,哪怕最后浪迹天涯!”
严潇心底暖意直流,觉得江若柳比自己更男人,认准的事就不退缩。在这一点上,他还得跟江若柳好好学学。听了江若柳的决定,柳寒烟咳嗽了好一阵才慢慢缓过神来。既然如此,柳寒烟也知自己再劝无益,只能跟江蠡商量着江若柳的婚礼事宜。婚礼定在了七月二十七,离今日还有三天。江若柳要结婚,在密毒寨可是大事一件,也是喜事一件,同时被公布于众的还有柳寒烟复活的消息。柳寒烟在五年之后,再次和江蠡一起,出现在了密毒寨,密毒寨的人对柳寒烟那是顶礼膜拜。整个寨子都沉浸在江若柳大婚和柳寒烟复活这两件大喜事之中,街上的男女老少每个人都面带笑容,还各自在家门口张灯结彩,如过节一样。江蠡拿出了已经埋在地下五年的墨解酒,酒香浓郁,入口却有甘甜之感。用来酿酒的墨解丹,还是五年前柳寒烟亲自去墨河那边采来的。最高兴的莫过于江若柳了,见到每个人都是一副笑脸,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她的夫君严潇。江若柳问过严潇为何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闷闷不乐,是不是后悔了。严潇当然是摇头否认,然后说出了伤感的缘由。父亲严临海和母亲严氏都因为各种原因去世,他们看不到自己成婚的这一天,再想想自己似乎没有其他的亲人,在这样喜庆的氛围中,难免悲伤落寞。“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这寨子里所有的人,都是你的家人。”
江若柳这善解人意的话语,着实让严潇浑身暖洋洋的,瞬间没那么落寞了,觉得自己不再孤单。转眼即到婚礼之日,上天也对这对眷侣关爱有加,阳光明媚,清风徐徐,万里无云。密毒寨里的光照比往日要多得多,让寨子里的人居然有了点炎热的感觉。昨日,江若柳没有在自己的独院住,而是住在了父亲江蠡的院子。今日,严潇将从江若柳的院落出发,带着作为迎亲队伍一部分寨子里的人,敲锣打鼓步行去江蠡的家,迎娶江若柳。仪式感,拉满!密毒寨里有密毒寨的习俗,跟大傩王朝和严潇曾经所在的现代社会所见到的习俗不太相同。江若柳身着密毒寨的女子出阁所穿的服饰,静坐在院落正中央,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有一盏热气腾腾,但颜色黑黄的茶。尽管严潇身边没有伴郎,但是他内心还是特别的喜悦。因为江若柳曾说过,寨子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家人。他独自一人走进江蠡的院子,看到江若柳端坐在桌后,朝他微笑着,极力装出一副淑女的样子。“严潇,领走密毒寨的女孩家其实并不难,看见桌子上的那盏茶了吗,喝了它,就可以带走她。”
同样是穿着崭新的苗古,站在院落一侧说道,今日的这位老者,红光满面,说话铿锵有力,如果只从这声音来判断,还真不会认为他是位老人。恰好应了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喝盏茶而已,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严潇想起自己在现代社会做伴郎的时候,那帮心狠手辣的伴娘们能把白酒从一楼沿着楼梯摆上二十三楼,那才叫一个苦。没有过多考虑的严潇,目光盯着江若柳没有挪开,径直就要走到桌前喝茶。“严潇,这茶可是蛊,这里混有江若柳的血,只要你喝下去以后,再对别的女人动心或者动情,你就会感受到浑身上下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的痛苦,你可要想好了。”
苗古的这番提醒,倒是让严潇始料未及,这密毒寨看着蛮荒落后,但还是一夫一妻制,而且这驭夫之术,还有点先进呢。这算是技术驭夫的典范。江蠡在迎娶柳寒烟的时候,也按照密毒寨的习俗喝下了混有柳寒烟血的蛊茶,所以就算她不在自己身边的这五年,江蠡也没有对其他女人动过情。严潇很本能地停下了脚步。见严潇竟然不再向前迈出步伐,江若柳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我倒不是怕被蚂蚁咬,就是我一听这是蛊吧,条件反射似的有点害怕。”
严潇尴尬地做着解释,接着迈开步子走到桌前。江若柳坐姿端雅,平视着严潇,带着淡淡却可挠动心弦的微笑。当他稳稳地端起那盏茶送到嘴边的时候,眼前突然毫无征兆地闪过玉凌儿那张带着些许幽怨的脸。严潇的手微微一抖,有了瞬间的停顿。这蛊茶喝下去,不管苗古说的是真是假,严潇与玉凌儿的缘真的就尽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想玉凌儿还有何用。人这一生,难免有遗憾!严潇眼睛一闭,脖子一仰,将蛊茶一饮而尽。茶水颜色虽不喜人,但是闻起来还挺香。这蛊茶其实本来的味道血腥味极重,难以下咽。就在这两天里,江若柳在这茶里加了些其他药材,才让这茶喝起来香甜些。在严潇这里,江若柳很是用心。“你现在可以带着江若柳去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苗古按着程序声音洪亮地说道。江蠡和柳寒烟此时正端坐正堂,刚才的一幕,他们看得真切,对严潇的表现,很是满意。拜见岳父岳母的过程甚是简单,尽管柳寒烟心中还有个疙瘩,但还是笑着接过了严潇敬上的茶。正堂内一片祥和喜庆,可院落外看热闹的人们却发现了异常。“怎么天暗下来了?”
“你们看那是什么?”
...刚才还晴朗无云的天空,几乎是瞬间被阴影所笼罩,凑热闹的人这时也都是一片惊慌之色。严潇转身,几步踏出了正堂,抬首望去。其他人看不清飘在天空中忽然飘至的东西,但是严潇一眼就看出,那些是乌鸦,一群一群的乌鸦。他更是看到,在乌鸦包围之中,站着一个人,是柒夜无疑。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凝视着天空的严潇双拳紧握,做出了腾空的姿势。还没等严潇冲上去,柒夜抢先现身,落到了院子当中。他很嚣张地审视了一下面前的严潇,内心有着万分震撼,中了自己的毒,现在还能如此好好地活着,算是个奇迹。这也不禁让他对自己的毒产生了怀疑。柒夜将目光从一脸怒意的严潇身上离开,迈着平稳的步子来到院落中央,望向正堂,居然躬身施起礼来。“哥哥嫂子,江蚀有礼了。”
江蚀?哥哥?难道这柒夜跟江蠡还有关系?江蠡内心焦灼,怒容陡增,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桌上的茶杯被震稀碎,他起身来到正堂外,厉声道:“江蚀,既然你二十多年前已入魔族,就跟密毒寨断了一切关系,你现在来密毒寨,干什么!”
柳如烟也是一脸愁容,也起身紧紧跟在了江蠡身后。皮笑肉不笑的柒夜,又扫了一眼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严潇,道:“我来密毒寨没别的事,就是要带走严潇!”
“他是我夫君,有我在,谁都带不走他!”
江若柳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叔叔,听他说要带走严潇,第一个站起来不同意。“哦?这是侄女吧,叔叔来的仓促,没带礼物,下次补上。”
此人浑身黝黑,面带凶相,江若柳只看一眼,就厌恶至极,更何况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带走严潇。江若柳在严潇走出正堂的时候就跟在了他的身后,跟柳寒烟跟在江蠡身后的样子如出一辙。她不知事态的严重性,自顾自地挡在了严潇与柒夜的中间。密毒寨的上空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乌鸦遮蔽得透不过一丝阳光,这里俨然变成了黑夜。“呸,我哪里有你这样的叔叔,一身邪气,而且还跟煤堆里爬出来似的。”
江若柳斜瞟着柒夜,一点好脸色也不给他。“江蚀,你还不快滚!”
江蠡怒视着无比陌生的江蚀。“我滚可以,但是我必须带严潇走,他是魔祖无阳点名要的人。”
柒夜还算和气地说道。“我要是不让呢?”
江蠡说道。“哥,密毒寨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不想给这里带来麻烦,可你执意不让我带走严潇,我也只能让这里血流成河了!”
柒夜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