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就像是大坝上的那眼蚁穴,一旦从他这里开了口子,整座大坝便以催枯拉朽之势,在瞬间倒了个干干净净。 方不为也没想到,李长风知道的竟然这么多,拿下的这么容易。 剩下的,就是和另外几位一一对质,顺便查清楚,前田的同伙除了板泉之外,还有什么人。 当黄宁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在被人当木偶摆弄,和蒋建丰连根毛的关系都没有时,哭的跟个傻子一样。 做的事,也确实像个傻子。 到这个时候,他还在担心,自己做的事会不会连累到蒋建丰。 曲有志知道报仇无望后,除咬牙切齿,破口大骂之外,问什么说什么,你不问的,他也照样往外说。 曲有志把他所知道的有关宋家的那些黑幕,一点不剩的说了出来。 方不为听的津津有味,林尉看不出什么表情,钱大均和马春风却是从头到尾都黑着脸。 他们两个是案件的查办人,曲有志说的这些东西,最终还是会由他们两个写入报告。 所以说,这些东西,等于就是他们查出来的。 方不为越好奇,他们就越生气。 这个王八蛋,现在就跟滚刀肉似的,连委员长都不怕,还会怕宋家? 再说了,宋家现在对他感恩戴德都来不及,怎么怪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李长富就更不用说了,心甘情愿被人利用的,知道的也有限,不过好歹从他这里证实,宋家和日谍联络过的那些电话,都是他打的。 他还交待,宋子闻的书房,有一本日文诗集,其实是一本密码本,他装做给姚峰下达毒杀内森的命令时说的暗语,就出自这里。 同样的密码本,方不为从前田这里也找出了一本。 从这三个嘴里问的到,基本都能和李长风交待的内容对的上,这也让除方不为在内的其他三位大松了一口气。 现在就剩一个前田了。 真正的日谍,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开口,方不为只好用一些手段了。 这一次,马春风终于见识到了方不为所谓的“吐真药”的神奇。 前田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方不为问什么他说什么。 既便镇定如林尉,看到吐真药的效果后,也是大惊失色。 有了这个东西,谁还能藏的住秘密? 只有方不为根本不把这个当回事。 从他弄到吐真药和失忆水到现在,都已两年了,前田是第二个用了这个药之后,见了效果的日谍头目。 第一个是林子安。 那个连头目都算不上,至多也就比虾米的价值稍多一些。 马春风如获至宝,让方不为多弄一些回来,方不为推托说是路途太远,保存不方便。 至于提练方法,方不为就更不会承认了,只是告诉马春风,主要成份是东莨菪碱。 其实就算现在不拿出来,至多明年,美国开始暗中支援国民政府时,也会把这个东西的提练方法教给刚刚成立的军统。 前田所交待的,基本上与李长风说的差不多,也就多了一条此次计划的来历,以及苏板泉的真实身份。 这一次行动,由日军参谋本部亲自制定,命名为“绊脚石计划”,意为清除日本侵华道路上的绊脚石。 日本人的计划目标,与方不为的推断没一丝错差。 而此次行动的最高负责人,并不是前田,而是与前田通过电话的那个人。 前田只知道他叫杉山远,什么来历,长的什么样子,一概都不知道。 人早已经跑了,马春风命付会中与苏州地方保安团,把苏州城搜了个遍,也没找出这个人。 另外,板泉的身份也已确认了。 这位还真是有名有姓的日本间谍,并非日本人故意杜撰出来,糊弄美国佬的。 真名大山岩,日本参谋本部美国课高级情报专员,十年前,以美裔华人的身份定居美国,负责搜集对美情报。 两年前身份败露,被美国当局通缉后,再没露过面。 这次为了坐实宋家刺杀内森的罪名,日本参谋本部才把他抛了出来。 不用猜,肯定是个死士。 但有了前田的口供,板泉开不开口,意义都不大了。 案件到此终结,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抓住此次计划的最高头目——杉山远。 方不为早就想到了,一点都不失望。 案子能办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超过他的期望了。 之前他觉的,等案子办完,自己也把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都得罪了一圈。 但这会算来算去,除了得罪了一下委员长,剩下的个个都得承他的人情。 日本人的计划真要成功了,对每一个中国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而首当其冲的这几家,绝对死的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审讯完了,口供也拿到了,自然是再次找委员长复命。 这一次,林尉却没让方不为进去。 嘴上说是怕委员长再见到他,又会勾起火气,大发雷霆,其实谁都知道林尉是什么意思。 看完这份笔录,再见到刚刚据理力争,死都不低头的方不为,委员长心里会怎么想? 美国大使还在那呢,这等于是拿着鞋底子在委员长的脸上抽耳光。 太难堪了! 方不为不在,至少所有人都会有意忽略这一点,不会让委员长下不来台。 方不为其实很想进去亲自汇报,顺便看看委员长的脸色。 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算了,太得罪人了,万一老蒋恼羞成怒,把自己开除了怎么办? 看到林尉等人进来,委员长刚刚缓下来的脸色,再一次的板了起来。 才过了两个小时,能审出什么东西来? 八成只是审出了一些眉目,跑来向自己邀功了。 全跑来做什么,没看大使还在这里等着要结果么? 饭桶,废物! 看到委员长的脸色依旧那么难看,林尉刚刚到了嘴边,准备请贺的话,下意识的就咽了回去。 方不为的负面能效这么大,都两个小时了,老头子都还没消气? 多说多错,林尉干脆利落的把案卷交了上去:“请委座过目!”
委员长冷哼一声,接过了卷宗。 “嗯?”
他刚刚扫了一眼,就发出了一声疑惑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