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系统的时候，时间已经从早上，变成了上午十点。韩寻是被一个急促的来电铃声拉回现实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一个备注叫“李姐”的人，那是韩寻的经纪人李雪。接通。“李姐。”

韩寻先开口打了声招呼。“嗯，”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压低，听得出来心情不是很好：“怎么样，冷静下来了吗？”

“好多了。”

韩寻知道，自己现在正处于被公司雪藏的阶段，估计李雪打电话过来，也是看看自己有没有适应现在的生活，别万一一个想不开，抑郁了就麻烦了。“韩寻，我有帮你跟公司那边解释，不过你自己也要振作起来，说实话，我不希望当初看好的苗子，因为年轻气盛，就失去追逐梦想的权利。只是你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了。现在李东来那边的公司，还有快乐唱响的节目组，都在向公司追究你口无遮拦的责任，公司这边的压力也很大，所以你的工作，可能还要暂缓很长时间……”李雪终究没有把话完全说绝，只是看似留有余地，但双方都心知肚明，其实，这已经意味着韩寻被彻底放弃了。韩寻的思绪回到半个月前。那一夜，他参加的选秀节目，“快乐唱响”，决赛四进三。他跟同赛区选手李东来，两人PK，他输掉了。他不服气，他的演唱无论从情感，音准，都近乎完美，可以说是参加选秀一路走过，现场演唱最完美的一次。却输给了李东来一首堪称车祸现场的唱跳舞曲。他输的不甘，也没惯着，当着摄影机的面，直接就炮轰了节目组，直言比赛有黑幕。他也不是胡说八道，参赛选手也有自己的小圈子，在那个圈子里，李东来背后的公司早就被扒出是节目组的金主之一，李东来更是被戏称“节目组的亲儿子。”

让他没想到的是，节目组比他还狠。居然把这段剪到了正片里。作为华夏当下综艺热度前五，音乐选秀热度第二的节目，快乐唱响这个节目有着庞大的收视群体，节目组每天绞尽脑汁的玩花样，为的不就是就是增加噱头嘛。没想到，节目录到快收尾了，还能跑出这么一个奇葩，给节目整了一出大新闻来。主办方心知肚明，比赛有黑幕？那是不可能的，节目组的导师那可都是自己人，说谁不好，那就是谁不好，唱歌的好坏是一件非常容易变得主观的事情，毕竟观众也就看个热闹，论专业还得看导师的评价。随着节目的播出。不出意外，在导师的影响下，绝大部分的观众，都被导师的言论给影响了。更别说李东来那边还买榜买粉丝，花钱控评。一时间舆论如山倒。那几天，网上几乎都是骂韩寻的评论。而韩寻也因为这件事，收获了节目组的排挤，同行的谴责，公司迫于压力的雪藏，以及一批活跃的黑粉。估计韩寻的那十多万声望，都有一半是这些黑粉贡献的。此刻，韩寻嘴角弯起一抹冷笑，他说道：“李姐，我想反击。”

李雪沉默片刻，语气变得更加严肃起来：“韩寻，你才二十岁，就算再过几年也依旧年轻，可如果你现在沉不住气，继续跟他们撕扯，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你会被更大的舆论吞噬，从此这个行业再没有你立锥之地，就算你有再好的天赋，也没人敢再给你机会！”

“我不怕。”

韩寻轻描淡写的语气，透着一股坚定。“小孩子气！”

李雪暴怒，几乎要嘶吼道：“韩寻，你要气死我啊！你现在实力弱的像只蚂蚁你知道吗，就算是李东来，你都比不了。我特么现在懒得跟你多说，多看看你对手是怎么做的吧！”

嘟！电话挂断。随即，微讯上面，李雪发过来一段链接。点开。一段视频开始播放。“李东来，关于网上讨论韩寻大骂节目组黑幕一事，作为当事人之一，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一个记者问道。镜头前的李东来微微一笑，“我和韩寻私底下关系很好，没有矛盾，这次出现这样的问题，我想主要还是我跟他演唱风格上的不同所导致，他有自己对音乐的理解……”韩寻关掉视频。好家伙，倒成了我输不起了。我成两面三刀，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了。韩寻差点被这家伙的“表演”给气笑了，真是哪个行业都有这么一帮人，专业能力不行，人情世故倒是玩的明白。半个小时后。韩寻把江南的demo，曲谱，编曲，发到了李雪的邮箱里。“李姐，这就是我的反击。”

他发送了信息过去。很快，李雪那边又一个电话打过来了。这次接通之后，李雪先开口了：“这是新歌？”

“嗯。”

“你创作的？”

很明显，李雪那边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算是吧。”

韩寻没有多解释，而是笑了笑：“李姐，这首歌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

“我希望拿这首歌，当作我的复出之作，你觉得公司会同意吗？”

“会的。”

“这么肯定？”

“当然了，本来就是误会一场，都过去了。”

李雪声音颤抖的都有些结巴了。“哦，李姐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

沉默。像是突然中断的电影，又如戛然而止的乐剧。过了大约十几秒。像是被逼到了墙角，突然伸出狰狞的爪牙的野猫，李雪突然声音陡然变高：“特么的！老娘豁出去了！这事我亲自去找王总！韩寻你少跟我玩虚的，不就是写了首牛逼的歌吗，不就是旋律特别好听，歌词意境特别出彩，我全说了，我摊牌了，怎么地吧？”

“原来在李姐看来，这首歌这么好啊，我还真以为只是不错呢。”

韩寻大笑。“没完了是吧……”李雪咬牙切齿。“好了，不逗了。不过，李姐，我还有一个要求。”

“说！说！都满足你！”

李雪现在语气疯狂的像是一个刚中了一等奖彩票的赌徒。“快乐唱响，我记得就要推出主题曲了吧。我希望《江南》，可以跟他们同时上线。”

顿了顿，韩寻又解释了一句：“嗯，我只是想蹭一下他们节目的热度，仅此而已。”

……楚音娱乐。一间办公室里，一个身着职业装，身姿窈窕的女性，正坐在办公椅上。正是李雪。随着手机通话结束，她猛然起身，径直走出办公室。她一路走一路打电话。“喂，楚总监，杨朔的新歌录制工作延后两天，等会我会发一首新歌给你，明天麻烦先录这一首。”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引来不少同事的关注。“咋这么兴奋？这是捡到钱了？”

“奇怪，前两天不是还因为她那手底下新人的事情，天天被boss骂来着。”

“人家这个季度业绩全公司第一，能不高兴吗。”

“什么第一，鲁义还没出手，我看她这是高兴太早了，坐不稳的。”

议论纷纷，而在人群当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微胖男人，看着李雪那自信的步伐，微微皱眉，一旁有人对他说道：“鲁义，你觉得李雪这个月能稳住季度第一的位置吗？”

微胖男人冷哼一声，道：“她，不过是个万年老二，这个季度，第一的位置，必须是我的！”

十分钟后。李雪从总经理办公室走出来，第一件事就是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没办法，除了那位谁也不知道身份，每年年会都不见影子的董事长以外，这家公司最大的领导就是总经理了，凡是公司事务无论大小，皆可决断，权力大得很。李雪想要解除韩寻的禁令，必须要总经理同意才行。偏偏这位总经理气场十足，光是跟他讲话压力就很大了，更何况跟他提要求，还是他不喜欢的要求。不过好在韩寻这回拿出的新歌，确实是质量超高。再加上李雪顶着压力，软磨硬泡，这才得到松口，不过禁令是解除了，工作可以照常，但也附带了一个条件，韩寻必须去录音棚打杂半年。签约歌手，变成了打杂员工，这就是总经理给出的最终处罚。不过即使是这样，李雪也很满意了，也没敢多说，反而千恩万谢的退身出门。“鲁义，你在这干什么？”

李雪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抱手站立的鲁义，愣了愣，随即冷着脸问道。她不会知道，鲁义是跟着她一路过来的，要是知道了估计还得骂一句“神经病”。这两人关系就是这么差。“怎么，这公司还有你能来，而我不能来的地方？”

鲁义回以冷笑。作为楚音娱乐两大金牌经纪人，鲁义常年公司业绩第一，手下的歌手有七八人，其中还包含了一个一线歌手。而相比之下，李雪就远远不及了，不过李雪的能力，是带新人更加厉害，有时候新人突然爆红，一线歌手也不见得能打得过。当然，业绩方面鲁义永远都是年年第一，去年年会，鲁义甚至在演讲上，公然给李雪取了个“万年老二”的称号。连一些领导都忍不住笑了。这让李雪气的差点想冲上台跟这家伙上演一场真人PK！这个季度，李雪业绩目前公司第一。李雪不想输，也不能输，所以说韩寻的新歌出现的真是时候，从某种程度，韩寻不仅是救了自己，也是让她看到了必胜的希望！无话可说，李雪转了个弯，绕过鲁义，朝楼下走去。“哼，李雪，不管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一次季度第一，一定还是我的。”

鲁义阴冷的嘲讽从她的头顶飘了下来：“万年老二，永远就是万年老二。”

李雪罕见的，这次没有因为这次称呼而生气。而是轻飘飘的丢下一句：“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