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漆黑的夜里打仗,并不是怎么明智的决定。楚魏两方的误伤率都居高不下,但是却都死战不退。这种情况下撤退,必然是一溃千里。 没有人注意到,傍晚时还丰沛充盈的灃水入夜之后水位逐渐走低,先是河岸完全裸露了出来。半夜之后,水位骤降,流水逐渐稀薄,三分之二的河床袒露了出来。 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响起,河西岸突然出现了一彪兵马,打出的是曹字将旗,数以千计的战马踩着河床中的积石,发出清脆轻巧的溅水声。而步卒们则是高举着枪戈刀盾趟过仅仅没膝的灃河泥水,平铺着冲过河道。 河东岸寂静无声,至少相比厮杀得热火朝天的北边战场很是寂静。 领军的魏国大公子、魏王世子曹昂曹子脩忽然心觉不安,就算不是战兵相交的战场,但这儿距离战场也很近,就算楚军把灃水当做了天然屏障,也不应该一个哨兵巡卒也没有。 身旁的曹氏宗族大将曹洪副胜券在握的姿态。曹昂左右环顾,尽是自己从宛城带来的精锐马步军,心中便是大定,沉声喝令道:“全速进军,夹攻楚兵!”
曹洪扯起嗓子朝前后左右喊道:“全军速速渡河,杀尽楚贼,教他们有来无回!”
平静就此打破。但是最开始却是魏军骑兵们的惨叫声和扑地声。 已经冲上岸的数名魏军骑兵忽然连人带马栽入陷坑之中,后面的魏军骑兵慌忙勒马止住,但后面的骑兵仍不断在往前冲,于是在河岸旁挤作一团。 “射!”
草丛灌木里传出一声喝令,接着在看不清人的情况下,无数魏军步骑正面中箭惨叫倒地。 有伏兵! 曹洪前一刻的意气风发再也不见,惊慌失措间便是要下令撤退,曹昂却是抢先喝令道:“不准后退,上前接战!”
这些魏军都是曹昂在宛城的部下,听到主将下令,不论骑兵还是步卒都是毫不犹豫往前冲锋。 曹洪勒住战马:“大公子,楚贼有所防备,我军不如先退回西岸!”
曹昂怒声道:“大战在前,岂可后撤?纵有伏兵,也务必杀出血路,与父王大军会合!”
楚军这边,主事的校尉看着整条河岸冲上来的魏军步骑,大笑数声道:“魏军中招了,都给我射!”
原来先前的箭雨只是吸引魏军进攻的,只有两三百弓箭手射箭,是故意使魏军将领误判敌情而引诱其靠前的。 这一波,楚军站起来上千名弓弩手,连射不停。而打着火把的魏军步骑无疑成了最好的活靶子,更多的魏军被射中。 河岸附近有很多楚军挖掘的陷坑,魏军骑兵不得不很小心地避绕过去,如此极大拖延了进攻速度。而楚军弓弩手们则是更加肆无忌惮,拉弓上箭的动作愈发从容不迫。 好在楚军挖掘的陷坑并不多,魏军骑兵很快摸清了门路,后面的骑兵跟在前面的骑兵后面,很快便冲到了距离楚军弓弩手不远的距离。 此时又再起波澜,冲劲十足的魏军骑兵们又是摔倒一大片,却是栽入了楚军挖的堑壕里。 曹昂曹洪此时已经赶到了前面,有举着火把骑兵栽进了堑壕里,曹昂这才得以看清楚军的工事。 楚军挖掘的堑壕不宽也不深,只是足够让没有防备的马匹前蹄栽陷进去。 魏军骑兵们这次学聪明了,于是有人将火把扔向前面,却是意外发现,紧挨着这道堑壕之后,还有一道堑壕。里面居然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楚军士卒,大多数是长矛手,一根根尖刺的矛尖赫然对准了己方的方向。若是贸然跳过第一道堑壕,就会直接扎到楚军的枪头上。 越来越多的魏军骑兵上了岸,聚集在堑壕外边不敢靠前。楚军要命的箭支仍然不断从这两道堑壕后面射来。 曹昂一阵头大,楚军怎地能耐如此之大,竟能给他们整出来两道极其碍事的堑壕。没想到这灃水河岸松软的沙土,不禁帮了自家大军的忙,更是帮了楚军一个大忙。 但曹昂并不后悔自己执意进攻的决定。只要自己杀到楚军中军背后,那此战的胜利就是魏国的。为此付出的代价,曹昂完全愿意承受。 曹洪毕竟经验丰富,便是主动请命率领骑兵走两侧绕开这两道堑壕。虽然如此会被楚军弓弩手当做活靶子也不一定能够有效杀伤楚军,但是至少能够给已经上岸的魏军步卒腾开空间。 另一边,楚军带头的校尉不禁骂自己实在猪头,太尉只是让自己挖两道堑壕作为防备,自己却多事,多挖了那些陷坑,现在把魏军骑兵们吓得都不敢轻易越沟了。堑壕内布置的枪阵失去了原本应有的效用,怕是要与魏军一场血战了。 “报!”
一名楚兵飞奔到这校尉面前:“中军魏将军有传令!”
“见!”
校尉答道:“点火,预备火箭!”
楚军士兵闻令迅速点着早就预备好的柴堆,部分弓箭手换上特制的箭矢,先搭上弓,再将箭头伸到火焰里,点燃引火物,拉弦便射。 这种火箭头部黏着着火物,受阻力影响威力并不及普通箭矢,但在夜里使用却能起到照明弹的作用,对付骑兵尤有奇效,能很大程度惊吓马匹诱发敌军混乱。 火堆点着之后,曹昂不禁心中一紧,楚军守备河岸的兵马,粗略观之竟不下数千人。弓手盾兵矛卒,一应俱全;依托两道堑壕,前后阵列有序,却是完全早有防备。 但是夜战已起,不胜则败。曹昂身为曹操长子,继有其父之睿智才略,作战刚猛,胆识过人,岂会因楚军有所防备而放弃计谋,便是号令部下,身先士卒正面进攻楚军阵地。 代魏续传令的信骑拍马赶到楚军校尉跟前,校尉忙道:“太尉大人料敌先机,魏贼虽众,但末将必能守住此地!”
那信骑却是一脸难为之色,低声对校尉道:“魏将军下令,要调你部于前阵协防!”
火堆点着之后,曹昂不禁心中一紧,楚军守备河岸的兵马,粗略观之竟不下数千人。弓手盾兵矛卒,一应俱全;依托两道堑壕,前后阵列有序,却是完全早有防备。 但是夜战已起,不胜则败。曹昂身为曹操长子,继有其父之睿智才略,作战刚猛,胆识过人,岂会因楚军有所防备而放弃计谋,便是号令部下,身先士卒正面进攻楚军阵地。 代魏续传令的信骑拍马赶到楚军校尉跟前,校尉忙道:“太尉大人料敌先机,魏贼虽众,但末将必能守住此地!”
那信骑却是一脸难为之色,低声对校尉道:“魏将军下令,要调你部于前阵协防!”
楚军校尉大惊失色,那信骑又是忙道:“不过镇北将军并不知戚校尉你已经接敌开战,某这便回去再报!”
这戚姓校尉松了一口气:“那边好,你快速速去报!魏军来势凶猛,但我戚寄必当守住此地,保侧翼不失!”
眼见魏军铺开阵形全线压进,戚姓校尉紧咬牙关:“御敌!御敌!”
…… 曹操虽然人身处正面战场的万军千马之中,但心思却并未放在眼前,而是不住左右转头,左右皆噤声不言。 韩浩小心凑上前:“魏王,时辰正好,灃水已经断流。”
曹操抬头望了西南方向一眼,沉声道:“仓促截流,怕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只盼昂儿及时杀到,此役便可大获全胜!”
话音刚落,远处西南方暗黑的天空便是升起了点点星火,眨眼又落下。曹操瞬间变脸,韩浩也是大吃一惊,那些星火意味着什么,韩浩再清楚不过。 纵使是曹操此刻也不免颓然,长叹一声道:“功亏一篑啊!”
后面有人赶了上来,却是谋划此战的谋主荀攸。 荀攸的身躯很是紧绷:“魏王,这该当如何?”
曹操长长看了荀攸一眼,再抬头,却是一扫颓气,深陷的眼窝中透露出轻快之色:“退军罢!”
荀攸默然,韩浩却已经拨马去传令鸣金收兵了! 此时正好乐进李典等将进攻不成,暂时退却下来,得到曹操传令,便是极为不解。 乐进李典几乎是同时从自己本部军马拍马赶到曹操跟前,互相对视一眼,便是请命道:“魏王,再让末将等率兵冲阵一次吧,楚军已快支撑不住了!末将就快摸到这龟阵的薄弱口了,就再进攻一次,这一次必能拿下!”
曹操厉声喝道:“汝等身为将领,应当以从命为先!楚阵固然不支,我军也已疲倦至极……” 曹操忽然无力再言,轻声道:“让于禁朱灵也带兵下来罢!已折了史涣,若为胜战而再折损大将,吾宁不胜!”
乐进李典只得低头退去。 阵前的许褚倒是看得开,收到鸣金的讯号便是招呼武卫营锐士后撤,自己一人殿后,对面楚军上百士卒披坚执锐,却无一人敢于追击。 见许褚也快回来了,曹操转头对韩浩命道:“汝速去催促昂儿收兵,计策不成,他就算战胜了亦是无用。若是上游之水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