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南瓜不稀奇,甜水城惯能养各种瓜果,可眼前这只抵得上一个小房间,着实大得有些奇葩,并且形状也是方方正正、非常规整。 何大少眉眼都笑开了:“可不是么,今年我家必能夺魁!”
瓜不是越大越好,还得形状美观,他家都是按照评审标准来培育的。 哪知队长下一句就是神转折:“这么大的瓜,别说一个人了,就是两个、三个也塞得进去。”
挥了挥手,“来啊,把瓜给我破开!”
何大少没有懵太久,扑上来拽住他的胳膊,捏着一锭金子就往他手里塞:“高抬贵手、高抬贵手,没了这瓜我家拿什么参赛!我爹非剖了我不可!”
队长抢过金子砸向他鼻梁:“公然行贿,阻拦我剿查逆贼,你何家不想安稳了是吧?”
这个蠢材,众目睽睽之下就敢给自己塞黄金,是怕看到的人不够多吗?想起上峰对这次搜捕逆贼的重视,他都要打两个寒噤了。 喊逆贼还是轻的嘞,据说这次要抓的是反贼! 何大少被打得鼻血长流,反倒开了窍,急中生智:“左丘渊也来观赏水节,就与我同行,就在这甘露栈里……他能为我作保,这瓜是清白的,求您网开一面!”
“左丘渊?”
队长一愣,“哪个左丘?”
何大少挺直了腰板:“大峣国能有几个左丘?”
“是么,也在这里?”
“就在前厅饮茶。”
队长微一思忖:“我守在这,你去请来一见。”
上峰的命令固然重要,可是左丘也不是他、甚至他的上级得罪得起的。 …… 眼见得兵卫头子接到手下汇报就匆匆赶去后堂,又过不久,何大少也带着自己的人赶了过去,冯妙君知道好戏的高¥~潮部分要开演了,却又有些担心自己人的安危。 可她忘了自己是个外乡来的漂亮女娃,而身边没有成人陪护。 这时就有个中年男子靠过来满面堆笑,想要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小姑娘,你在等谁呢?”
“等……”她一抬头,乌眸放亮,笑嘻嘻道,“叔叔!”
这小姑娘警惕性倒是很高,是要让他知难而退?中年男子还是坐了下去:“叔叔一会儿给你买糖……” “吃”字还未说出来,p股上突然挨了一脚,先扑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后面阴他这人用力极大,他跳起来怒道:“谁敢……”一回头,见到一人狠狠盯着他,个头不高,身板却壮实。 这人低喝一声“滚开!”
他刀头都见过血,望过来的眼神就带着可怖的杀气。中年男子腿颤两下,头也不回地溜进自己座位。 冯妙君却笑得舒畅:“去得有些久了,你还好么?”
他点了点头。 这自然就是她的山贼手下了,不过此时他已经揭开伪装,恢复本来面目,连额角的假痣也没忘了洗掉。看到他的第一眼,冯妙君就真正放松下来,知道此计已成。 离莫提准的二十时辰之约,只有不到两刻钟了。兵卫队在这里耽搁太久,已不可能在他苏醒前抓住他。 她目光偶然瞥过全场,忽然发现有些儿不对。 少了个人。 坐在何大少那一桌的“子遥兄”不见了。 这人方才还坐在那里悠闲品茶,结果中年猥%~琐油腻大叔来纠¥~缠她时,也恰好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竟然不知这人是何时离座的。 她的观察力向来敏锐,这时就发现何大少桌上的四色果品都被吃光了,并且—— 并且桌上只剩下一个茶盏、一副碗箸。 有趣,看来今天甘露栈里上演的大戏好像不止一台。她抚了抚下巴,毫不介意这个动作在手下看来太成熟了一点。 过了一会儿,何大少被两个兵卫带回,一见自己的桌子就傻了眼:“子、子遥兄,哪去了?”
兵卫不耐烦道:“哪里有人?”
“他原本就坐在这里!”
何大少不死心,带着两兵回到上房找寻一遍,甚至茅房也去了,就是不见他的“子遥兄”。 俩兵卫被他带着白绕了大半圈,一无所获,不由得怒道:“你消遣我们?这桌面上分明只有你一人份的食具,哪来的第二个人!”
何大少这才留意到桌面情况,不由得面色发白。 这时候他再愚钝也知道事有不对了,兵卫恰好站在冯妙君边上,顺便就低头问她:“小姑娘,可见到那张桌子上坐过两个人?”
冯妙君顺他手指方向眺望一下,又想了想才摇头:“没太注意,那里坐过两人么?我好像只见到这位大少爷。”
兵卫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何大少也认出她来了,指着她的鼻子气急败坏:“你报复我!不对,这些是不是都跟你有关系,小小年纪心肠这么毒辣……” 没等他扑上来掐她,兵卫就把他拖走了。见他频频回头、怨毒地望着自己,冯妙君冲他挤了挤眼,笑得好不天真。 那只硕大的南瓜里当然没有藏人,所以兵卫切开来确认以后就撤销了对甘露栈的封锁,继续向城西搜索逆贼。 这个时候,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在对街的屋顶上。 时间到了。 她顺利地拖过两个时辰,完成了护卫莫提准的任务。 大国师这会儿该醒了——要还醒不过来,那就是天意要弄他了。 冯妙君将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裙子:“走,回去用饭。今晚要大吃一顿。”
她出甘露栈,目光从何大少的桌前扫过,心里仍存一丝疑虑:“怪了,那人去了哪里?”
那人确实存在过,不是她眼花。可是甘露栈封锁期间无人可以进出,他是怎么消失的呢? 罢了,横竖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她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该再有额外的好奇心。 ¥¥¥¥¥ 她回到下榻的客栈时,莫提准果然不见了踪影。 蓬拜说,这人准时醒来,然后发了一通脾气就走了。 发脾气?她不懂了:“我救了他,他还发的什么脾气?”
蓬拜下意识摸了摸腮帮子,提醒她:“他胡子没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莫提准醒来以后摸到自己脸颊的神情,那真是……一言难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