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辰剑宗第十六代祖师天罡道君继位的时候,九阴山就已经出现人口凋零,嫡传弟子稀缺的情况了。 当时同天罡道君辈分相近,可以相互帮衬的人手没有几个,本山嫡系中坚弟子中出彩的也不多,而且因为频繁斗剑,大部分身怀暗伤,不是在疗养,就是准备着兵解。年青一辈的精英弟子境界又太低,还要一路斗剑上来,难免有早夭陨落的风险,以后的事情什么都说不得准。 反倒是外山剑道中,人才济济,天骄辈出,有大兴之势。在争夺掌门之位的斗剑时,就颇有几个辣手的,虽然败在天罡道君剑下,但也引起了天罡道君忌惮。 当年北辰剑宗为了斗剑,一度广招弟子,人多势众,而且勿论内山外山,都可以学上乘剑法,斗剑才叫公平。 但这也导致本山弟子频繁遭到挑战,甚至当时还出现其他势力,利用九阴山斗剑,削弱了本山弟子后再暗中加害的。 因此天罡道君为了保住嫡流传承,决定采用强干弱枝之策。 为了避免悉心培养的那批嫡系弟子双拳架不住四手,遭到外山轮番挑战陨落,便加了一道剑考,外山如有要挑战本山弟子的,必须先内部选拔一次,将外山各脉同境界的传人都过了,方才有资格同本山嫡系动手。 而且许多秘传剑法资源,也加了限制,要斗了剑方有资格兑换,日常的任务当然也是外山去做。反倒是本山弟子却可以在九阴山安心修行,并得掌门护持开小灶。 外山本来就没有本山的资源,还被如此明显得挑拨内斗厮杀,因此内外山更加势如水火,对本山剑敕口服心不服的。 长此以往,固然是消耗了外山的力量,但不知不觉间,也将过去北辰本山弟子,反复历劫斗剑的机会,全都让给了外山的弟子。 于是到了最后,就出现了一个从外山一路砍上来,屡次战胜,直到将九阴本山都斩尽斗败,杀绝夺位的旷世奇才……” 玄天,“不错!正是本座!哈哈哈哈!”
三人一路剑遁北上,姚玄洲便顺道给李凡和李无垢补课,继续讲解北辰剑宗被尘封的往事。 兔子大概早就听过,还是兴奋得在神庭中欢叫,“玄天剑祖天下无敌!哦哦哦!”
李凡也是汗,完了,月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给玄天带歪了。 “就是那位玄天剑祖?”
李无垢好奇,“可我听世人说,北辰剑宗灭门,就是败在他手里的?听说他不告而别也就罢了,还把玄门的人都得罪光了,最后剑宗灭门的时候,一个来帮忙的都没有。”
玄天,“……” 兔子急,“剑祖别听她胡说八道!没有的事!怎么一个都没有,还是有那么十几个人来帮忙的,而且您看,现在不是有药师么。怎么就灭门了!”
玄天,李凡,“……” 姚玄洲帮忙解释道,“很多事情不是一两日为之,而是积重难返。 剑祖其实看出斗剑虽然凶险,也有收益。因此后来他作主时,勿论内外山弟子,都要参加斗剑,三天一小斗,旬月一大比,更是严禁本山弟子逃课。因此北辰剑宗确也涌现出了一批人才,如果不是遇上幽泉道祖,未必不能重兴门楣。 只是玄门本来就人少,尤其掌门一脉的真传弟子,各派都要花费十几代的工夫才能培养起来,但由于北辰剑宗十六十七两代更换了山头,把本山嫡系削弱得太狠了,不止许多古法失传,掌门亲传弟子也陆续折损,剑祖失踪后没有个主心骨,才导致后来为了争夺掌门之位,北辰外山接连进行更惨烈的剑斗,折损了宗门根基。 但公平的说,其实以天罡道君当时的做法,本山也不能持久了,就算没有玄天剑祖,早晚也会有其他外山弟子站出来挑战,这萧墙之乱的祸根早就被种下了。至少剑祖还以一己之力,威压天下,哪怕他久不出世,也余威尚在,失踪许多年也没人敢冒犯剑宗不是么。 现在所谓玄天剑祖导致剑祖覆灭的说法,都是被那部《北辰剑宗掌门秘录》给影响了。 那书我也看过,采集了许多玄门修士的回忆录,但是剑祖杀伤甚重,从他手下活下来的人,回忆起来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话,剑宗以外的世人,更难免会因为只言片语,诋毁造谣。毕竟天下第一自然是最遭人嫉恨。你看如今世道,蓬莱太上显化道君的风评就是最差,不也是一个道理么。”
玄天感动,“小姚知我啊~~~” 李无垢想了想,不知联想到什么,摸了摸脸,“人言么……确实如此……人言可畏……” 李凡倒是一愣,“恩……恩,恩?监院您最后是什么意思?蓬莱显化是当今天下第一?不是秦天绝吗?峨嵋不是还有好多老……祖么?”
姚玄洲笑道,“三老四祖都什么辈分的人了,怎么还会出来争锋,和小辈撕破脸动手也太说不过去了。如今玄门最核心的一代,自然是如今九大玄门各派执教的掌门道君。 这一代人是当年亲身经历过罗教之乱的,活下来的绝非泛泛之辈,其中又以显化道君道行最高。峨嵋天绝道君虽然是代掌门大师兄,名头很大,本领很强,但他年纪历练尚差了一点,而且因为闭关突破境界,也恰好没有赶上当年三大派讨灭罗教的历练。 而且到了道君境界,就不能单论打打杀杀,还得看他执宗掌教的本事了。这方面显化道君可是一绝,他执掌蓬莱这些年,异军突起,海外仙山迅速壮大,能与中原玄门古宗分庭抗礼,而天绝道君在宗门治理这方面,就不听说有什么突出手段了。”
李凡现在也不知道该吐槽显化老鬼居然那么厉害,还是苍龙老狗居然舔着脸对他这么小的小辈出手…… 玄天也八卦道,“切,秦天绝倒算不得什么,秦家的小少爷,有如此境界是理所应当的,倒是他祖爷爷苍松,特别的厉害,当年我也要忌他三分的,你以后遇到峨嵋姓秦的都客气点。 对了,真要说显化那一辈斗剑的本事,肯定还是我亲自调教的行……那个小畜生最强。显化我虽然不熟,不过当时他也不是蓬莱最有天赋的。 当年蓬莱第一的道子,本座也不记得叫啥了,记得就和个二傻子似的,整天凑在小畜生屁股后头,我看他悟性还挺高,以后或许可以留给小畜生过杀劫,还特意指点过他两招,不过听说讨伐罗教的时候也战死了,才给显化当了掌门,唉,也蛮可惜的。 当初罗教可是害了玄门一大批的精英,时无英雄,才使竖子成名啊!”
李凡,“……” 大概修行者谈起谁是天下第一大家都很兴奋,李无垢也补充, “我也听说,如今道君级数的掌教,当属那位蓬莱最强。毕竟杀人杀得再厉害又如何,还是光大门楣,广布传承更显出掌教的本事来。 听说当年他们蓬莱也一度九宗并立,分崩离析,乱成一团,显化继位后就能迅速崛起,弟子的修行资源,居然能比拟峨嵋嵩山衡山这些上古强宗,许多小派散修,都羡慕蓬莱有手腕如此厉害的掌门呢。 我也层见识过蓬莱的道子,本事之高真是闻所未闻,可见显化道君调教弟子的本事,也是一绝啊!若是当年玄天剑祖也有显化道君这样的掌门手段,或许剑宗也不会被灭门了吧?”
玄天,“……哼!”
李凡汗,估计讨厌显化的人又多了一个,赶忙岔开话题,“好了好了不要聊显化了!对,对了! 我打听到这北边的大单于,也是悟道道君,还是神教的法王转世,曾经被峨嵋秦天绝杀了一次的老对手,师兄你知道他的底细么?”
这种神教的后起之秀,又和秦天绝一辈的,玄天大概是不知道的。 倒是姚玄洲想了想,“被天绝道君所杀的法王……这就有些难判断了……” 李凡一愣,“怎么,这都不好判断?那天绝道君这么厉害,杀了那么多法王啊?”
姚玄洲解释道,“清月你没接触过神教,他们的体制不大一样,十绝神主,教主法王之位,不是仙王掌门那样终身担任的。从坛主以上,十绝神教内的司职都是每个甲子,论功行赏,重选一次。 神教高手众多,三大派斗得也惨烈,你要说是做过教主的,那大概还能推一番,若是曾经做过法王的,那人数可真不少呢。”
玄天道,“不用担心,真若有悟道的在附近,化神境的手下出事还感应不出来么?那早该杀上门来了,如今不是远在天边,就是手头上有事绊住了无法抽身。只要这个悟道的不来,一个两个化神的妖魔,随便杀。”
玄天说的倒也是,你看当初那苍龙老狗,连要出炉的飞剑都不要了冲过来救人。 现在算一算这个丞相那个王的,已经有三个神君死在李凡手上了,再怎么那大单于也该察觉了,但现在还不出现,大概他也对这些人的死活并不放在心上,就像高明说的那样,纯粹是在利用胡虏部落罢了。 于是三人也无所顾忌,毫不隐藏行踪,直接御剑直行,大摇大摆穿过大军封锁,并在李凡和穷奇的相互感应引导下,直接找到了被围困在一座山坡上布阵的朔方残军。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直接飞过来了,也没人来拦一下什么的。 李凡有些奇怪,但他用瞽观法神识检查过了,周围没有什么法阵埋伏,只有胡虏的大军,把山上的朔方残军围得水泄不通罢了。 观炁可以望到四面八方,大军营里到处都有胡虏的元婴境界修士,还有四个化神境界的,分东南西北四面镇守大营。而山上残军还有万把人,元婴境界的还有四人而已了。 穷奇直接扑腾着翅膀从营地里飞出来,蹲到李凡身前。而姚玄洲是知道礼数的,未免引起误会,还先信贴一封,道明来意,请亲兵送进营去,三人在营外等候。 当然都到了这种时候,节度使也不可能再摆什么架子了,很快就有个将军亲自出来,叉手迎接三个玄门元婴真修。 “多谢几位道友前来援手。本将张济,节镇朔方诸军。”
这是个方脸高鼻的老头,一脸花白络腮胡子,虎背熊腰,挺着大肚,身披铠甲,头上包巾,虽然也是武神体的高手,但看着神情有些萎靡,而且气血衰弱,很明显是连日恶战,年老气虚顶不住了。 “墨竹山姚玄洲,携两位同道云游至此,听说贵军受困,特来援手。”
姚玄洲出面作辑,同张济寒暄了一阵,交换情报。 而李凡一边听,一边又和穷奇对了个眼神,也知道了大概。 这次北伐自然是输了,十节度大败,精锐折损十之七八,虽然朔方军已经超常发挥,连续击败数路大军,舍弃缴获的牛羊全速撤军。但到底和仙人一比,凡人的藩兵就是累赘,飞也不能飞,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死要活的,在这冰天雪地恶劣气候行军更是缓慢,所以还是被堵住了。 一开始朔方军中还有王屋山在内,不少艮州玄门派来的修士支援,双方的修行者们秉承着朴素的民族主义情绪斗了几场,难分胜负。甚至若不是那些萨满们都拜了幽泉,一个个都打不死的小强一般重生,有几次差点都突围了。 但眼看单于的各路援军逐渐赶到,各北伐军主力具已战败的消息也陆续传来,中原修士也就逐渐被精致的利己主义占据了思想的上风。 想想北方一趟历险,屁都没捞到,还和大单于麾下的萨满斗了半天,赔了那么多符咒法宝也没见打死几个,自然不能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于是一个接一个得,失去了战意,撤离战场了。 大单于也放过了他们。 毕竟这场北伐本就不是修行者的战争,没有什么道统之争,更挣不到什么神功秘法,天才地宝的,单纯是藩军们肚子饿了翻山越岭来抢单于的羊。 所以单于也不打算逼得太急了,惹得玄门玩命,于是把主要目的,放在杀伤藩军的有生力量上。毕竟只要北伐各军的精锐被剿灭,再有天兵军高家起事,那大概十几年内,阴山南北都没有势力能制衡单于的崛起。 实际上,如果朔方将军张济也一门心思逃命,趁乱弃军而走,那大概仗着修为也有一线生机,但这家伙到底节操还是太高了点,或者还是舍不得这么多兵,就没走成,现在被围在这,粮饷箭矢耗尽,还被不间断得骚扰偷袭,几次突围失败,疲困交加,眼看着都要全军覆没。 再想带着这万把人一起突围实在不大可能了。 “屠耆王在南,右贤王在北,左大且渠在东,右大且渠在西,白天胡虏大军会轮番进攻,晚上就是各种妖魔袭营。初时还有些王屋山的仙人协助,但他们丹药符箓耗尽了,也只得先回中原求援,老夫还以为不会再有援军来了,想不到还有三位义士肯挺身而出么…… 军中已经不剩什么东西招待的,只有一壶浊酒,敬诸位一杯。”
“哦?元燥雷觞?”
李凡一闻那股腥若血锈的酒味就闻出来了,“怎么,张将军打算今晚舍命去袭营是吧?”
张济点点头,“想不到真人也知道本地的烈酒,不错,老夫之前打伤了气血,大概时日无多,之前听您救下的隼子说,南边的守备最薄弱,所以打算豁出命去,率兵突袭屠耆王帐,让儿郎们从南边突围,各自搏一条生路。”
李凡笑道,“区区一个胡王,何劳节镇的大架!我观天象,今日夜黑风高,乌云遮月,正是杀人之时! 您且稳坐中军,只给我们三人分拨个军职,好开杀劫,今夜便去杀胡,等天明了,定斩得胡首,献于帐下!”
张济一愣,“道友,军中可无戏言,您若领了军令状,这可是和玄门杀劫差不多的……” “对对对,就是要那个!”
李凡眉开眼笑,抢过雷觞来一口喝了,把碗一摔,正色抱拳道,“誓杀胡虏!愿请军令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