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 还是道一看着他,想起了件事来,“对了,不良帅中午来寻过寺卿,应当是有什么要紧事。”
“来人!”
王玄之唤道:“去将不良帅等人请过来,本官有事吩咐。”
院外一位吏员应声而去。 等他安排好,道一便带着王玄之先去看自己的发现了,“我一直觉得此人不像是坏人,但又拿不出什么有力的实质证据,方才的发现,仍旧只是一种猜测。”
她熟悉的搬动死者,“寺卿你看他身下躺着的七星板,与天上的北斗七星一致。我想起了一个阵法,可以引来雷火,雷火的大小,人的体质不同,有的致命,有的则无事......” 王玄之知她不会无的放矢,“你们修道之人的直觉,最是敏锐,死者看似没有任何的异常,但有时太过完美,或许也是一种疏漏,既然你说有引雷火的法阵,或许刘方当真是为人所害。”
道一得了夸赞,反而看向他,“看来寺卿收获颇丰,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肯定,仅凭我的一面之词,你这个大理寺卿可不会这般大动干戈的。”
何忠换完最后一具的衣裳,闻言一顿,动什么干戈? 很快他就懂了,整齐的脚步往院内而来。更大的疑惑伴随着他,这么多人来验尸房做什么,难道前院办事不舒服,这些人都喜欢对着一张张的死人脸? “寺卿!”
众人异口同声。 王玄之也不与他们废话,“验尸房中陈放的,乃是月半节亡故,无人来收敛的尸首,今本官核实,除了受雷火击而死的那位,余六位死者查实无可疑,你们商量一下,由哪些人护送他们还乡,或是去通知其家人,前来接其归家。”
“另外一件事,则是那位雷火击而死的人,分两人去城西的刘家村里暗访,刘方其人生前在他人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有与人结怨之类的。”
“是!”
陈夷之、吴四、许六、蒋七等人领命而去。 王玄之忙出声,“不良帅留下,本官还有话要问你。”
陈夷之脚步微顿,便慢了其他人一步,“寺卿还有何吩咐?”
王玄之拇指、食指摩挲着,唇衅浅勾,很快便不复存在,“方才道一说你来寻本官,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陈夷之心里发紧,王玄之向来心思细腻,观察敏锐,莫非发现了他隐晦的心思,此刻的自称便是在敲打他,让他收起那些龌龊念头,他喉头有些发苦,“无事,只是见寺卿不在衙中,这才来问一问。”
“若是寺卿无事,属下便先行告退了。”
“嗯!”
王玄之淡淡的应了。 此处的氛围古怪压抑,何忠现编了个理由,给死者化殓妆的材料不够了,脚底板抹油溜走了。 道一瞥见他的笑,觉得很古怪,“你是在捉弄他?”
王玄之摇头,“某见你忧心长姐,帮你推他们一把。”
道一嘴角抽了抽,“万一你压得太过了,夷之放弃了,我阿姐怎么办。”
王玄之很认真的在考虑,“某与夷之虽是好友,于此事上并不会偏帮他。世道便是如此,很多时候吃亏的总是女子,倘若他当真受不了打击,就此一蹶不振,他也配不上你阿姐。”
“那我先替阿姐......谢谢你?”
道一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又开始撵起了人,“堂堂大理寺卿,成日窝在验尸房算个什么事,说出去也不让觉得笑话。”
王玄之轻掸袖口,“验尸房乃是整大理寺最凉爽之处,便是本官做事的地方加了冰块,仍旧比不上此处的天然,来此避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在道一不可置信的眼光中,他又说:“更何况,本官乃是大理寺卿,有人死了,来此查明个中缘由,乃是再正常不过的流程。”
道一拱拱手,是我脸皮不够厚。 “寺卿方才说常县令夸赞刘方......” 王玄之点点头,“不错,于数月前,刘方曾去县衙报过案,给常县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听常县令说起,那刘方乃是刘家村的豪绅,刘家村竟时有匪类侵扰,刘方不堪其扰,便将他们告上了公堂......” 道一心口紧,“他不怕那些匪徒报复么。”
王玄之点头,“常县令夸的也正是此处,刘方无惧匪徒报复,首先想到的也并非自家产业,而是想到刘家村的村民,不愿他们再受到伤害,于大义上来说,他令人钦佩!”
“从小处来看,刘方能够保住家人,同时护住村民,得两全之策者,也是少之又少的,单这两点来看,刘方就值得旁人的尊重。”
道一肃然起敬,“我只看到了刘方在公堂上告状,来不及多看两眼,记忆便中断了,原来他替旁人、家人做了许多的事,是个值得令人尊敬的人。”
“仅凭这一件事,雷火劈烧刘方的事便存疑,多大的罪才能盖过此举。”
王玄之:“待他们打探消息回来,我们再去一趟刘方家里,你去找找是否真存了引雷的东西。”
道一正要应下,便见尺泽带了一位年轻人过来,“寺卿,此人带着你的令信,坚持要亲眼见到你,才肯说事。”
王玄之:“尺泽先生先去忙罢。”
“竹七,东西寻到了?”
“嘿嘿,寺卿幸不辱命!”
竹七乐呵呵的从怀里掏出个小油纸包。 原来他就是竹七,那个装乞儿的年轻人。 还真是年轻啊,听声音好歹有个十七八岁,这会儿见了庐山真面目,最多十三四岁的样子,那像娃娃一样的脸,可真是太能欺骗人了。 若非她透过皮相看骨里,看出此人已经二十出头,可能要误会王玄之有特殊爱好了。譬如,喜好用那种年纪很小的孩子去办事,真是太丧尽天良了。 “道一,这东西便交给你了。”
王玄之将小油纸包,交给了面色古怪的她。 竹七也在偷偷打量着她,他们那一堆人中,早已经传遍了这个小仵作的事。 没想到对方长得这般讨喜,连带着仵作这份活计,似乎也没有那么晦气了。 道一慎重接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