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听到一道清冷沧桑,又有几分温柔的女声。 简家小院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陈夷之再如何咬牙切齿的,也只能悻悻作罢。 盯着一群人的脸,目光都能在他们的身上灼出一个洞来。 一时间,谁也没想起,去打开大门。 随着女声落下之后,便有木石击地。 众人听得出来,应当是简明妻子,担着担子归家,她本身放置的气力很轻,可担子又比较重,才会造成那样的声音,待担子落地之后,这才抬手敲起了门。 距离门口最近的是道一,她转身就过去开了门。 一位穿着朴实无华,未施粉黛,依旧明净皎好的年轻妇人,蓦地窜入眼帘。她的身上闻不到任何脂粉香,但有一种格外清新的烟火气。 那瞬间,她好像看到了风雨之后,蹭蹭蹭,坚韧往上长的竹笋。 她暗想,明珠无论在什么环境下,她的本质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遍身绮罗,烟火缠绕。 那又如何! 环境不同尔! 道一呆呆的看着她,为了生活努力的人。 虽然苦辛,却会绽放出美丽动人的花朵。 简明妻子愣了一下之后,面色惧变,“你是谁,为何来我家,你对小白做了什么?”
说着就往屋子里去,道一呆呆的侧过身子,让她得以看清院内情形。 简明妻子看清院里的一行人时,又愣了一下。 “嫂夫人,你回来了。”
水镜先生率先上前。 他想帮忙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又顾忌男女大妨,止步于她眼前。 道一他们年龄小,倒是没这个顾忌。 招呼着陈舒光、阮修,三人就把简明妻子的豆腐摊子,全给搬进了院子里,按照简白说的位置,分毫不差的摆放整齐,这让简明妻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微微低垂着头,僵硬的整理腰间的襜,话中带不微不可闻的颤抖,“你们来做什么,他都离开十年了,这些年我和小白过得很好......” 简白小手揪了一点儿杨渊源的衣角,嘴巴撅着,还有清澈的眼里,都诉说着他的委屈,口中却说道:“阿娘说得对,小白一点儿都不委屈。”
简明妻子:“......”从她从门再到归家,也就半日功夫。 瞧睢这群人,把她家小白给迷得,差点儿连自家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同时她的内心还很骄傲,简小白的眼光这般好,肯定都是随了她的性子,若非她当初于万一人,一眼看中简明,哪儿来的简小白。 “嫂嫂!”
杨渊源和水镜先生齐上前,唤了简明妻子一声。 简明妻子见二人身后,还站了好几个人,瞧他们身上的穿着,亦是非富即贵的,而且都几分面善,应当是她在摊子边做活计时,这些人从街边路过,有幸见过他们。 况且,这么多人,光站在院子里不合适,但简家的屋子里更小,她一时有些进退为难。 察觉到裤腿上的动作,杨渊源面上不动声色用右手扶着腰,又伸出左手去摸简白的脑袋,在他抬头时,用眼神无声的传递了一个消息,适可而止啊。 简白嘿嘿的偷乐着,在她阿娘回头时,又立刻止住了笑,扮得无比深沉稳重。 在场的人都给看乐了,真是人小鬼大。 可是一想到,这孩子如此懂事的代价,又不由得暗叹了口气。 杨渊源摸着简乐的小脑袋,轻轻揉了揉,“嫂嫂,我们这么多人,不如就安排在院子里吃上两碗水,他们人都还年轻,哪里值得你大鱼大肉的的供着,水镜又是个年纪大的,吃了这些,他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他又道:“小弟便不同于他们,风华正茂,二两清酒即可。”
杨渊源说完就感觉到,背后灼人的视线,其中以水镜先生的为最,他施施然的又行了个礼,“有劳嫂嫂了!”
简明妻子知他是替自己解围,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挂了个浅笑,她记得当年丈夫说的话,“乐娘,我在这世上,有两个最好的朋友,而你就是我最爱的人。”
“小白,招呼下客人,阿娘去做午饭。”
乐娘双手在襜擦了擦,欲往院子的右侧行去。 简白乐呵呵的应下,自他记事起,家里就没来过客人,还是长得这般好看的客人,倒是有一些厌烦的人,冲他阿娘笑得十分的讨厌,他骄傲的和一行人说道:“我阿娘做的饭菜,可香了。”
说完他还吸溜了一下鼻子。 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玄之趁机扭头,问身边的人,“小一,有看到吗?”
见道一摇头,“莫非水镜先生看错了?”
道一又摇了摇头,“若这世上并无鬼怪之说,或许只是巧合罢了,可是水镜先生这两年,几乎夜夜做梦,这件事很不寻常,应是简明有事要说。”
她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王玄之,又瞥到了一旁,侧着耳朵过来的陆云、阮思等人,若有所思起来,“此刻是大白天,你们......我们这么多小郎君在此,充满了阳刚之气,鬼见鬼惧之。”
“托梦也是需要消耗自身修为的,若当真是简阳,十多年才有个托梦的修为,两年时光,隔三差五的给水镜先生报梦,估摸着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她叹了一口气,又要熬夜了,“所以,只能等到天黑之后了,你们要想办法,留下来,在简家过夜!”
不止王玄之他们,便是杨渊源和水镜先生,听到这震惊的言论,两人默契的看着她,脸上的神奇,写着当真不是在逗他们玩儿吗? 一群郎君,有老有少,还有中年人。 他们上一个寡妇家里,已经很不妥了,竟然还丧心病狂的提出,要留下来过夜,若是简明的魂魄真的还在宅子里,恐怕也是要揍人的罢。 王玄之清咳了咳,“本寺卿可以查案之由,留下来,亦不会惹人闲话。”
杨渊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东亭,若是闲得无事,还是去朝廷做个官罢,这样你大伯我无论去了何处,都有正当的理由了。”
杨东亭:更不敢去做官了,是怎么回事? 其他几个未曾在朝廷任职的,亦是胸口痛,仿佛被插了一箭。 “理由有了,由谁去通乐娘子提?”
阮修一语惊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