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吼崖下方。 在原本黄山君的巢穴里。 李逐芳瑟瑟发抖。 “恩……恩公,你要我来当山……山神?”
李逐芳颤抖着,浑身战栗,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带恩公来见黄山君,结果……黄山君就死了。 这位威震百里的山中猛虎,就这么死的悄无声息。 对李逐芳来说,黄山君就是不可撼动的神,可现在神的头颅就摆在她的面前。 “谁说让你当山神了,让你当你也没那能力啊,起码得神道九品吧。”
李启笑了笑:“放心,我只是让你拿这些金身碎片,这些方便你以后修行。”
李启说道:“这些东西,你拿着当报酬,走神道可以直接用,走其他道途,也能拆碎了换其他资源,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小姑娘一听,连忙又跪下了:“恩公请讲,不需要这些报酬,但有吩咐,逐芳必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松懈。”
“做多少事情,拿多少报酬,此乃正之道也,不必多说,收下就好。”
李启把金身碎片交给这个淳朴的小姑娘,然后又指着黄山君的虎头,对她说道: “此头颅中镇压着黄山君的残魂,有这个在,他就不算死,放在这里,你日夜看守,营造出他还活着的假象,不需要太久,一月时间即可,然后就毁掉此物,让他归于轮回吧。”
镇压残魂,是让人永世不得超生的手段,如果不是特别必要,李启不会用这种方法,但现在没办法,所以找了个监工,一个月之后,等尘埃落定,就可以放他重归轮回了。 “然后,这个,是此处阵盘的核心,我毁掉了抽取你们精气的那一部分,但山水大阵本身仍在,这个我没能力阻断,也没有必要去阻止山水大阵,毕竟这个东西是抵御妖魔用的,摧毁了,死伤的人会更多。”
“所以你一定要小心看守,不得让外人接触,听明白了吗?”
李启嘱咐完这些之后,看着李逐芳,等待她的回答。 李逐芳连忙叩首:“逐芳肯定尽心尽力,绝不敢有半点松懈!”
李启叹气道:“我在此间没有信得过的人,也就只有托付给你了,我尚有要事,暂且离开,你就留在虎吼崖,我已经利用外边的骨堆设下禁制,伪装了黄山君的手法,你只要不声张,一月时间应该会很快过去,对了,之后若有清月出现,你记得立刻去拜见,少不了你的好处。”
又交待了一些细节,李启转身离开,然后攀岩上去,只留下李逐芳在这里。 这只蝴蝶与他不过萍水相逢,至此一别,估计是再见不到了。 不过无所谓了。 一路上,告别的人和事太多,李启早已习惯。 长路漫漫,道途之中,是没有多少人和事是能一直陪着自己走下去的。 李启这么想着,回到了老马身旁。 此刻一个时辰差不多刚好结束,老马休息的差不多了。 于是,一人一马再度出发。 —————————— 等到夕阳西下之际,李启总算赶回了白犀军中。 这二十多个时辰的旅途,总算结束了。 白犀军也带着百姓走了一段距离,但是走的不远,也就两天时间,走了约莫一百里左右,在天上随便找找就找到了。 更别说老马有寻踪之能,可以找到沈水碧的位置。 毕竟,老马识途,可不只是一个典故,马儿本身就具有辨别道路的能力。 顺利回到这里,只是李启刚到,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白犀军人人紧张,百姓们则非常欢欣,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他骑着老马落到地上,白犀军立马有人迎上来。 “李先生,您回来了?是您带来的使者?”
一个军士凑上前来问道。 “使者?什么使者?”
李启皱眉。 那凑上来的军官说道:“一个时辰前,有广阳城的使者来了,拿着司徒大人的牌子,说要见我们现在的将主和指挥,现在已经进帐篷里一个时辰了,但还没消息,李先生你要不进去看看?”
“一个时辰了?好,我这就去看看,对了,这是粮食,你拿着……等等,算了,你别拿,等会我来。”
李启本来准备把粮食交出去,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广阳城来人了,此刻拿出粮食不是好事。 若是让民众以为粮食是广阳城方面带来的,那之后恐怕要起冲突。 李启思虑着这些,让老马去休息,自己则快步走向远处的帐篷,那是临时的指挥所。 一路走过去,李启可以感觉到,百姓们似乎很高兴,他听见了不少声音,都是庆幸终于有官府的人来了,之后估计不用发愁了。 越是听,他的心中越是感觉不对劲。 官府的人,可不准备救人,而是准备血祭。 这使者的来意,李启用脚趾头也知道不单纯。 但问题是,百姓如此信赖官府的使者,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官府在平素里是有信用的,是让百姓愿意相信的。 那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甚至要选择血祭这些平民? 但李启也没有全然坚信这点,因为,血祭这件事,虽然有很多侧面证据,证明官府没有在乎这些军民。 但是吧,血祭一说,李启只听王柏烟说过,在李启自己的理解里面,这完完全全就是王柏烟的一家之言,没有第二个确凿的证据,只有一些侧面证据。 所以,实际上,不管是王柏烟还是广阳官府,李启一个都不信。 他有自己的打算。 但那些就不足与外人道了。 走到了帐篷附近,李启还没看见那位使者,就看见了正在晒太阳,昏昏欲睡的兔子。 不是沈姑娘,而是兔子。 而且这只兔子,还穿着衣服。 一只好好的穿着袖珍衣物的兔子,就像是那种给狗狗穿的四足带裙子的衣服,甚至还有人在上面绣了花,不知道是谁干的。 这只灰白相间的兔子,耷拉着耳朵,两个耳朵像是眼罩一样盖在眼睛前面,趴在一块石头上晒屁股,非常显眼,但又好像很正常,反正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好像一切事情都和她无关一样,沈水碧就这么趴在上面,睡午觉。 不过这一切本来就和她无关,而且,她这个样子,实际上是李启嘱咐的。 李启之前通过山水传讯,已经传回了消息,其中就有一条,希望沈水碧变回原形,然后藏匿气息。 只是李启没想到的是,变回原形之后,她也穿着衣服…… 兔子毛在她眼里,估计和皮肤一样,都属于不穿衣服。 看起来上次自己rua了一把毛,在她看来等于摸了一把屁股。 那还真是后果很严重啊,自己捡了一条命呀…… 如果真是不熟悉的人这么做了,会被她当萝卜吃了吧? 咔嚓咔嚓的就啃成碎片。 也可能直接伸手拍死。 以后注意点吧。 不去打扰午睡的沈水碧,李启走上前去,掀起帐篷。 却见,帐篷里面,白犀军现在主事的那位副将,还有张澜都在这里。 这两位在此,旁边却还有一个李启不认识的老者。 那老者精神矍铄,一身肌肉,虽然白眉白须白发,但一身肌肉虬结,比外边的军汉还要强壮,一看就让人觉得可怖。 虽然是一副鹤发童颜之态,穿的也是老人家的宽大袍子,但一般人穿着袍子都是宽宽松松的,在他身上却显得鼓鼓囊囊,袍子都被撑涨了起来。 李启一进去,帐篷里三人却都朝他看了过来。 那壮硕老者大怒,瞪着李启,不客气的说道:“这是何人?!我等上官议事,敢不先行拜会就直接闯入?!自己下去领受一百军棍!”
李启搁这还莫名其妙呢,那边白犀军的副将连忙起身,拱手道:“上使莫怪!这位并非白犀军下属,而是一位出手相助的义士,他就是我们先前说过的那位李启。”
李启皱了皱眉:“不知使者为何如此暴躁,可是阳气太盛?”
“你就是李启?”
那壮硕老者站了起来。 “正是,不知使者姓名?怎么路上我们居然错过了,我也刚刚从广阳城过来呢~。”
李启笑容温和的说道。 只是,怎么看,他的笑容都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张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起身,手摸到了剑匣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位使者,和李启,应该是有什么过节。 但他们互相之间都不认识,明显这个使者是不认识李启的,但他知道李启这个名字,说明李启在广阳城做了什么,以至于让这位官府的使者知道了。 李启做的事情,应该是让官府很不高兴的事,否则就不会是这么个剑拔弩张的气氛了。 而在张澜看起来,李启很明显不是那种搞事的坏人,也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么,官府为什么要对他这个态度? 各种缘由,恐怕值得琢磨啊。 所以,张澜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看着,看看事态会怎么发展。 “老夫名叫张代禄,广阳张家之祖,你应该听过老夫的名字。”
那壮硕老头昂起头,傲然的对李启说道。 张代禄这个名字,李启没听过。 但广阳张家,他知道。 “久仰大名,只是不知前辈为何会来此处?”
李启拱手问道。 白犀军的副将在两边张望,他也看出来了,二人似乎有矛盾。 不过,不清楚事情的缘由就去调解,那是犯忌讳的,所以他也没有开口,而是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个交流,自己随时插话,免得矛盾被言语激化。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张代禄抖了抖胸肌,昂起下巴,看向李启:“我为何来,你难道不知道吗?公然代表白犀军抗命的,就是你吧?你到了广阳城,做出的事情,你自己不清楚?伪装军情使,骗取军粮,代表白犀军抗命,去广阳城不过一天时间,就干出了这么多事情,你很不错啊。”
说完,他看向那位副将,抬高了声调:“白犀军暂代将主!见此牌,如有司徒谕令,速速与我擒下此贼,就地正法!然后随我赶回广阳城!”
这话一出,不说旁边的张澜和副将,就连李启都惊了。 李启还以为对方会说什么,没想到上来直接发难了!? 都还没自我介绍呢! 那副将也听傻了,连忙冲上来:“上使,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李先生救了我们全军,更是心怀——” 但是那副将还没说完,却见张代禄抬起手,展示出一块金牌,厉声喝道:“暂代将主,你要抗命吗!”
“末将不敢!但其中定有蹊跷,李先生绝不是能做出那些事的人,上使切莫着急判罚,一时冲动,残害了忠良!”
那副将单膝跪地,但却拒不接令。 整个白犀军,都亲眼看见了李启和张澜在最危急的时候出手相助,硬抗两个八品,救下了十万军民。 况且,李启还专门起祭,超度了他们兄弟的亡魂,驱散了那些妖魔的恶灵,又做法驱除了十万人的病气,而且不求回报,可谓好事做尽。 这等义士,怎么可能做出上面那些事情? 其中一定是有蹊跷的。 看见白犀军的副将居然抗命,那张代禄眼角颤了颤,刚想说什么。 不过,李启这时候插话了。 “是吗?我听说的好像和使者不太一样啊。”
李启退后了一步,然后才开始说话:“我去了一趟广阳城,却只看见了难民无数,却无人问津。”
“只看见了广阳张家这等富户的粮仓里粮食充足,但军粮库却空空如也。”
“只看见了各路大军都没有得到支援,险些害的全军被妖魔屠灭。”
“只看见了你们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妖魔来袭至极,不思抵抗,只想撤回后方,建立山水大阵,妄图血祭百姓以图平安!”
“现在还想以同样的说法唬骗真正的血性汉子,逼他们做出忘恩负义之举。”
“这就是你们这些广阳官府的做派?你们的脸面呢!”
李启大声喝道! 张代禄怒不可遏:“住口!”
李启却不管他,扭头看向张澜,坦然问道:“张兄,敢杀官否?”
张澜仰天大笑:“哈哈哈!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