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德生不愧是临城商会会长,商界的执牛耳者,家里的会客厅非常大,足足可以容纳上百人。 大厅当中摆满了各种鲜花,各色彩带的装饰在五颜六色的彩灯照耀下,显得光彩夺目,富丽堂皇。 在会客厅的中间还专门开辟出了一块空地用作舞池,舞池的正北方向则是一个临时搭起来的铺满红地毯的台子。 看得出来,主人对这次宴会非常重视,做出了周密的准备的。 为了确保这次宴会的安全,周子生投入了最强的安保力量。不仅仅将自己的保镖悉数派上用场,还请了一众警察负责陆公馆外围的警戒。 今天来参加他生日宴会的都是军政要员和一些清帮的头目,绝对不能在安全上出现任何的问题。 陆德生跟自己的一名负责安保的保镖仔细的交代过了,务必要对场所进行严密的排查,对参会的人员进行严格的盘查。 站长看着陆公馆的安保布置,也是连连点头,就在这时,明显感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向自己射来。 即使不用扭头去看,也知道这道目光的主人正是临城调查室主任彭浩良。 严格意义上来说,特务处和党务调查处是一家,都是老头子手里的两把刀。 一把对着党内,另一把对着军方。 特务处和党务调查处本应该像是亲兄弟一样,互敬互爱,齐心协力把事情办好,但是由于在最初的时候上层关系就没有完全处理好,兄弟阋墙的这种状态一直延伸到了基层的各个单位。 这就好比两株相邻的大树,从小树苗时期就长歪了,长大之后树干交叉,枝叶交错,互相抢夺阳光雨露,再想分开就难了。 站长和彭浩良私人之间没有任何的恩怨,表面上两人的关系还过得去,但同样都是心口不一。 两人在临城的这段时间之内,彼此心照不宣,倒也没有做过井水犯了河水的事情。 但是今天站长明显感觉到彭浩良来者不善。 看来,和这个老狐狸之间恐怕是要有一场交锋了。 陆德生也是一只老狐狸,张瑞更是八面玲珑,两人都深知党务调查处和特务处之间的矛盾并非是一两句话后者是一张老脸就能够解开的,所以便假装没有看见这一切,寒暄了几句,便先去招呼其他的宾客。 宾客们到齐之后,陆德生作为今天的东道主和寿星,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致辞,他的口才很好,很善于调动宴会的气氛,一番致辞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随后,陆德生开始应酬着宾客,一番功酬交错,谈笑风生之后乐队奏起了柔美的音乐,众人的谈话声自然的停了下来。 这时,一名美艳绝伦的女子姗姗上台,女人的大腿在晃动的开口长裙下若隐若现,裸露的双臂和半裸的酥胸如玉似雪,在一身性感的着装下婀娜多姿的身躯,更是令人心醉。 她站到了台前,手拿麦克风,眉梢轻挑,眼神灵动,好似在向众人抛出勾魂的媚眼,富有磁性的软语说道:“女士们,先生们,非常荣幸今天晚上能和大家欢聚一堂,庆祝陆先生60岁大寿。在此,祝陆先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的名字叫露露。下面,我为大家献上一首歌曲,希望大家能在歌声和音乐中度过一个温馨而美好的夜晚!”
在优美的音乐声中,男士们都纷纷携舞伴步入舞池,也有的或坐或站在周围喝酒聊天。 站长虽然年纪不大,可他一直都不喜欢这种过于热闹的场合,寻了一个稍微不起眼的座位坐下,王韦忠垂手站立其身后,警惕地观察四周。 刚刚坐下没有多久,彭浩良便端着酒杯上来打招呼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茅站长,能够在百忙之中拨冗参加陆会长的生日晚宴,着实令我没有想到。”
彭浩然笑眯眯的,但一开口便隐隐约约地带着一股火药味儿。 “彭主任!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
单纯的论年纪和做情报工作的时间而言,彭浩良都是站长的前辈,表面上还是要给足彭浩良面子。 彭浩良微笑着点点头,看了看站在站长身后的王韦忠,压低声音说道:“茅站长,咱们可不可以坐下来单独谈谈?”
“当然可以!”
“那……”彭浩良人士将目光投向了王韦忠。 站长哈哈一笑说道:“彭主任实在是对不起,最近小弟得罪了不少日本间谍,听说日本特高课已经花了大价钱,要买我的脑袋,小弟这才不得不做出防范,还请彭主任见谅!”
彭浩良放下了酒杯,摆摆手手说道:“说起这件事来,我可要向茅老弟你提前道贺了,你们临城军事情报站近段时间针对日本间谍的一系列行动,收获颇丰,就是南京那边老头子也是大为赞赏。用不了多少时日,老弟你还得从站长这个位置上往上再进一步!”
党务调查处临城调查室在临城遍布了耳目,彭浩良所知道的内部消息远比坊间传闻或是某些知情的人士透露的还要详细。 说实话,这让彭浩良感到非常的惊讶。 茅站长这个人年轻有为,在特务处当中是被作为重点培养的对象的,不然也会这么年轻便外放去作外勤站的站长。 可即便如此,茅站长来到临城站之后也没有特别亮眼的成绩。 这种情况一度让彭浩良放松了对这个对手的关注。 没成想最近一段时间,茅站长好像突然爆发了一样。 不出手所以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听说临城站原来的那些牢房都已经不够用了。 “多谢彭主任的吉言,不过您刚才的确是谬赞了!小弟是侦破了一些日本间谍案件,但是远没有坊间传闻的那么玄乎,彭主任大可不必信那些小道消息。话说回来了,都是我手下那帮兄弟们用心用力,这才取得了一小点点的成绩,不能跟你们临城调查室相比!我听说最近你们又搞了几次大的动作,抓到了红党的一个大人物。”
彭浩良的心里有些尴尬,老胡算是一个狗屁的大人物。 真正的大人物是陈子廉,可惜在抓捕的最后时刻,这个红党重要任务自杀身亡了,以至于令这次的抓捕行动成效大打折扣。 彭浩良微微点头。 茅站长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从心眼里看不起临城调查室,尤其是彭浩良、刘海阳这种专门针对自己人下手的人。 “哪里?哪里?”
彭浩良连连摆手。 嘻嘻哈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彭行良清清嗓子,进入正题说:“有一件事,本来想想就此算了,但今天刚好见到了茅站长,我想还是要跟你说一说。前几天,我们行动队刘海洋队长对一名嫌犯进行抓捕的时候,那名嫌犯突然跟贵站的人搅和在了一起,你们行动组的人将这名嫌犯给带走了,不知道现在茅站长是否方便将他归还给我们临城调查室呢?”
茅站长早就预料到了,这个老狐狸会跟自己说这件事儿,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腹稿,缓缓开口说道:“彭主任,实不相瞒,这可不是什么误会,根据我们的审讯的情况,此人跟正在侦破的日本间谍案有着莫大的关系,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完全交代!”
彭浩良碰了一个软钉子,暗暗的咬了一下牙,不过面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来生气的表情,依旧笑眯眯地说道:“要我说呀,这个人,即便跟日本人有些联系也是被利用的,日本间谍多么精明啊,连26师还有市政府的秘书处都能安插人手,你说他们还有谁不能利用的?”
言下之意就是说,退一步将,他们要抓的那个目标完全就是被日本间谍所利用,并不是主动行为。 这样一个小角色,即便是临城军事情报站抓去了,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反倒是不如交给临城调查室做一个顺水人情更好。 这老狐狸还真说得出口,不过日本间谍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党务调查处的人指手画脚了? 站长端起了酒杯,轻轻的摇动,却并不开口说话。 如此,彭浩良就得费尽脑汁去猜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主动权就牢牢地把握在自己这一方。 果然,彭浩良又开始说话了:“茅站长,你们抓了那么多的日本间谍,也不差这一个人。我的手下在平时侦办案件的过程当中,也听到了一些关于日本间谍的消息,甚至摸到了他们的蛛丝马迹,不知道茅站长对此是否感兴趣?”
直接要人被拒绝了,现在变成了利益交换。 这老狐狸不是一般的狡猾。 党务调查处和特务处两个情报部门虽然分工明确,在侦办案件的过程中,要么是从事情开始入手,要么就是从人头开始入手。 可是一个人会有多重的身份,一件事更是具备多元性,追查线索和案件侦办的过程往往并不是单线开展进行的,需要和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发生联系,案子越是办到最后,越是难以理清责任,分清界限。 如果彭浩良在之前提出这样的条件,站长可能还会考虑一下。 但是今朝非同往日,日本间谍的线索一条接着一条的,临城情报站的监狱当中最近经常会有新的人犯收监,真的不缺彭浩良的一两条线索。 如果彭浩良提供的线索是真的也到罢了,万一只是一颗烟雾弹而已,那自己岂不是要白白的耗费人力、财力、物力,等等,这笔账并不合算。 再次被拒绝的彭浩良,心里着实有些恼羞成怒。 可现在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低姿态说道:“茅老弟,我看这样吧,我先把自己的情报部分分享给你,你自己掂量掂量到底有没有价值。如果认为一文不值的话,就当我今天的话从来没有说过,怎么样?”
说罢之后,他不等待站长答应,便再次开口说道:“鸡笼山的围剿过程当中,是你们历次抓捕当中收获最大的一次,但是其核心人物却在抓捕的过程当中身亡。你们一直都在惦记着,隐藏在军警队伍当中的那名老牌日本间谍,对不对?”
党务调查处的耳目遍布各处、各个角落。想弄清楚这些事情其实并不难。 站长恼火的是。如果此事是在席间喝酒喝醉的情况下透露出去的,倒也有情可原。可如果有人故意透露消息,那么性质就严重了。 情报工作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内部出现了内鬼。 站长微微一犹豫的表情,很快就被彭浩良捕捉到了,他面露得意之色说道:“老弟,我还够诚意吧?”
有没有诚意,现在还不是太好说,但是这条线索相当的吊人胃口。 最近,侦破的一系列日本间谍案件当中只有两件事,让站长耿耿于怀。 一个就是“雪尘”的行踪,此人屡屡能够赶在行动组之前,杀人灭口,且把痕迹处理干净,将追查的线索及时掐断。 另一个,则是隐藏在军警内部的老牌日本特工,随着藤井树仁的死亡被暂时搁置了下来。 相比前一个,内鬼的破坏力更加大,令人防不胜防,随时都会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猛然爆炸,将周围所有的人都炸得粉身碎骨。 站长虽然出现了微微的动摇,但并没有当场就答应彭浩林,而是打起了太极。 “彭主任,这件事情恐怕我们回去还要再商量商量,毕竟这件案子非常的重要,说是通天了也不为过,还请多多见谅。”
反正彭浩良之前说老头子一直在关注临城军事情报站这边的事情,索性刘拉大旗扯虎皮,先糊弄过去再说。 彭浩良忍着怒气说道:“老弟你是一站之长,是临时临城军事情报站的最高长官,这件事还需什么商量?”
站长摇了摇头,又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彭主任你有所不知,案子虽然是我们临城军事情报站在办,可南京本部那边时不时的遥控指挥一下,我们的自主权也很小啊!”
明明是在打太极拳,但却让人无法反驳,彭浩良心中感到无比的愤懑,这个茅站长还真难对付,绝对是个人物。 彭浩良依旧不肯罢休,继续问道:“茅站长,这件事你再考虑考虑,看看又没有进一步商量的余地?”
就在这时,一只纤纤玉手伸到了站长的面前,正是露露小姐。 “茅站长,难道您不想邀请我共舞一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