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茅站长等一众军政要员在陆公馆参加晚宴时,远在公寓里的稻叶昌生和柳田有志也得到了这一消息。 “组长,我们错失了一个大好良机。”
柳田有志面带惋惜之色,“如果早点知道这个消息,便可以早做布置,利用这次宴会之际,对临城的军政要员进行刺杀。”
稻叶昌生摸着下巴,目光落在了地图上陆公馆的位置上,若有所思。 柳田有志继续道:“听说这次临城站的站长也在被邀请的宾客之列,此酋乃是临城站的首领,若是将其刺杀,绝对是大功一件。”
稻叶昌生终于开口说道:“柳田君,你想的太简单了,刺杀临城站的站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做大量精心的准备工作。我们得到消息太晚了,目前也只能是这样了。”
“组长阁下,据我所知,明天才是商会会长陆德生的寿辰,届时他还会邀请更多的人来参加。我们正好可以乘机下手。”
稻叶昌生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是明天参加宴会的那些人,怕是就没有今晚来的这些重要了。”
说着他拿起一张纸,是手下从外面花了高价买到的明晚参加宴会的宾客名单,虽然不能说和实际百分之百相符,但名单上的人起码会有就成都会去。 有了这个名单,提前布置刺杀起来可就方便的多了。 “柳田君,我们暂定四个重点攻击目标,分成四组进行刺杀!第一个目标是二十六师的副师长朱克坚,这个人虽然是副师长,但有望成为现任师长的继任者。当然,选择他为第一目标,不是因为他的官职,而是因为此人曾经是东北军的一员,当年在满洲未能和关东军交手,一直对我们大日本帝国怀有深深的敌意,在对待帝国的问题上态度强硬,非常的不友好。留着此人,终究将是祸害。”
朱克坚临时接到军部的命令,今晚巡查下属团队的防务,未能参加陆德生的宴会,故而明日一定会去。 “这第二个目标,便是临城青帮的二号人物罗茂云,此人在五年前曾经杀过一批我们租界的浪人,还将他们的头砍了下来当街示众,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一直无法指认他就是背后的元凶!领事馆的参赞渡边淳曾经数次向松井课长求助,要除了此人。”
“之所以选定这两个人,除了他们的身份之外,重要的是他们的住所,这两个人都没有住在闹市区,住所偏幽静,十分利于我们下手,你们在他们回家的路上袭击得手之后,可以立即从多条道路撤离。”
柳田有志听得跃跃欲试,一个军中将领,一个情报头子,在临城本地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若是刺杀成功,绝对会是临城的头号新闻。 稻叶昌生叮嘱道:“这两个人身份非同一般,身边都会带着不少的护卫,据我所知,朱克坚的卫队各个身手了得,且都是长短两支家伙,火力很强;而保护罗茂云也都是好手,尤其是他的贴身保镖令辉,枪法奇准,三十米之外可以打断香头。”
柳田有志皱起眉头:“组长,既然这两个人都是难啃的骨头,那明天我们岂不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他求战心切,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蛮干。 稻叶昌生淡淡一笑:“柳田君,你不要忘记了,刺杀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只是为了声东击西而已,我们的真正目标是夏家仓库里的炸药,或者说是富义仓里的粮食。所以说,我们要的是刺杀的过程,结果并不重要,这一点每名行动人员必须要有一个清楚的认识。”
“哈依!”
柳田有志重重顿首。 “第三个目标是临城市委员会的副秘书长叶彪。”
柳田有志奇道:“一个小小的副秘书长并无实权,为何也被定为重点刺杀目标?”
稻叶昌生解释道:“我只知道,此人靠着溜须拍马上位,一直都是官场上的墙头草似的人物。但在来临城之前,松井课长曾经特意告诉我若是有机会的一定要‘关照’一下这位叶秘书长。”
“原来如此。”
柳田有志也不敢多问,松井课长既然要叶彪死,必定有他的道理。 “柳田君,叶彪是四个目标中最容易得手的一个,也是松井课长特意交代的,绝对不容有失。”
“哈依!请组长放心,此人只不过是一个政府官员,平时出行肯定不会带着保镖的,卑职一定完成任务。”
“这第三个目标嘛,才是重点,此人是临城站的副站长吴剑光。在升任副站长之前,此人就是行动组的组长,有消息表明,此人之前主持了抓捕‘当归’一案。所以,我要求你们在三个目标当中,集中力量,重点刺杀此人。”
稻叶昌生一直为“当归”川本草介的死而耿耿于怀,只不过他派出的人百般打听,也只是弄清楚了当时负责行动的人,一个是时任组长吴剑光,另一个是时任副组长张鑫华。 而张鑫华已经调任,并且在刺杀侯科长的时候,两人也已经交过手了,稻叶昌生暂时还不想去动他。 他接着说道:“只要是此人被刺杀,中国情报部门一定会动起来,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都会集中在他的身上,这样,夏家仓库秘密行动会顺利很多!”
“而且这个人据说之前并不是干行动这行的,能力一般,带的护卫虽然不会太少,但未必都会替他卖命,我们得手的几率会很大。”
说到这里,稻叶昌生用铅笔在地图上重重地画一个叉,重点说道:“我选定的攻击位置在这里,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马市街一带,无论是他回到自己的住处,还是回到临城站,这里都是必经之路,而且,你仔细看,这条路呈喇叭形,越是到最后道路越窄,而且路两边都是低矮的平房和树木,可以为我们的行动人员提供很好的隐蔽,只要从道路的两端堵住其进退之路,再着人从道路两侧发起攻击,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成了。”
不过,有一个不利的因素,就是与这条路平行的皮市街一带,到了晚上都是夜市,吃饭喝酒的人比较多,而且距离临城市警察局也不远,所以你们在完成刺杀行动之后,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撤离,千万不要被对方缠住。”
柳田有志道:“组长放心,我会为这一组行动人员调配好最精锐的人手,一定取了那吴剑光个性命。”
稻叶昌生之所以冒险刺杀吴剑光,固然有替川本草介报仇的因素,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吴剑光的身份特殊,其手下的特工力量信息也最为畅通,只要枪声一响,得到消息的临城站各路人马都会不遗余力的去救援。 在这一点上,甚至要比26师的副师长朱克坚的影响还要大。 他自然希望借此机会要了吴剑光的性命,但却不是柳田有志所说的那样,非要一击必中。 “柳田君,有句话我还是要强调一下,所有的刺杀行动都是为了吸引咱们在夏家仓库展开的行动,彻底地炸毁临城的粮仓,造成临城的内乱,不一定是非要取了这些人的性命。当然了,那个市政委员会的叶彪不在其列。其他的人能杀了自然好,可是如果刺杀难度较大,拖延的时间太长,就必须马上放弃刺杀行动,按照我部署的撤退方案及时撤离,绝对不能恋战。你清楚了吗?”
“哈依!一定按照您的命令行事!”
“还有,这次的撤离时计划的汇合地点,只有你我两人知道。你在行动之前十分钟再告诉各个组的负责人。”
柳田有志点头示意记住了。 与此同时,宫阪树正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上海总部的回电。 稻叶昌生的刚愎自用,让他不得不多考虑自己的处境,他和稻叶昌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实在是不愿意看到稻叶昌生去冒这样的险,翻来覆去的掂量了一番之后,最终决定发报给松井直辉,将这里的一切如实告知,请松井直辉定夺。 等待是焦急的,宫阪树正躲在昏暗的密室内,目光始终盯着电台的指示灯。 如果松井直辉开口,相信这次行动还可以挽回。 半个小时过去了,宫阪树正已经喝掉了三杯水,密室内密不透风,又闷又热,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宫阪树正疲惫地揉揉眼睛,却是越发地感觉酸涩无比。自从稻叶昌生来到临城之后,他一直都处于十分焦虑的状态之中,夜里也是经常的失眠,特别是从位于腊梅路的安全屋被中国情报部门发现之后,他更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只能是睁大双眼盯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又过去了二十多分钟,指示灯一闪。 宫阪树正眼前一亮,像是在沙漠中苦苦行走多日的旅人忽然间发现了绿洲一般,挺直身子,抓起耳机,开始抄收。 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抄收到第三组代码的时候,呲呲……电灯忽闪忽闪几下,突然灭了,密室里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电怎么突然停了?八嘎!”
宫阪树正暗骂了一句,停电了,还是跳闸了? 他所在的这个地方人口稠密,用电量也大,偶尔也会拉闸限电,可一般都会提前告知一下。 这时,他忽然想起来,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店铺里买蜡烛,只怪自己当时一门心思都在如何阻止稻叶昌生上,忽略了这些情况。 没有电,电台就无法工作,真是要命,正是抄收总部电报的关键时刻,偏偏在这个时候停电。 宫阪树正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懑,狠狠地一拳捶在桌子上。 宫阪树正知道,既然停了电,今晚是没指望了,也许明天白天都不一定能来,无论总部的电文是什么内容,他都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稻田昌生胡闹了。 他点燃一盏汽油灯,飞快地将电台收好藏起来,又翻开密码本将抄收到的前三组代码翻译了出来。 “此行动……” 这三个字完全没有有任何的意义! 关键的内容定然在后面,宫阪树正越想越气。 将电报纸点燃,不待完全化成灰烬,就走出了密室。 时间也一点一点的过去,临城商会会长陆德生的生日晚宴,也慢慢进入到了尾声。 茅站长正在和张锐和其他的几名军官交谈的时候,身为主人家的陆德生来到茅站长面前,笑着说道:“茅站长,今天晚上我这里若是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的话,还请你不要介意。”
茅站长微微地一笑,开口说道:“陆会长太客气了,这里有酒有美食,还有十分养眼的美女,宾客们都是十分的尽兴,陆会长有心了。”
张锐在一旁哈哈大笑补充道:“今晚来的宾客都是临城有头有脸的人,足以说明会长的威望。”
他和陆德生之间不仅是有感情维系,更有利益勾连,自然会向着陆德生说话。 陆德生哈哈一笑,上前低声说道:“一直以来,和茅站长都没有好好地叙谈一次,不知道现在茅站长有没有时间?”
茅站长一愣,陆德生想和自己单独叙谈,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他马上点头答应道:“当然可以!”
张锐很有眼色地道:“既然如此,陆会长,你和茅站长好好地叙谈,这里的宾客我代你招待。”
“有劳了!”
陆德生点点头,随即引着茅站长来到了楼上的书房之中。 陆德生的书房布置得倒也雅致,不像是商人,倒像是个做过大官的人应有的布置,虽不见奢华,但古典朴素里透着高雅宁致,别有一番韵味。 看得茅站长连连点头。 陆德生殷勤的将茅站长让在上座,并亲手为茅站长砌上一杯茶水。 茅站长看着陆德生,不禁笑道:“陆会长,你我也并非第一天相识,有什么事情就敬请直言,不必客套!”
陆德生斟酌了一下,笑呵呵的说道:“茅站长真是快人快语,那我也就直言相告,其实请你一叙,主要还是因为我的一点私事。”
“哦?是什么事?”
陆德生起身到了书桌后,打开保险箱,从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了茅站长的面前:“我这里有一封书信,茅站长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