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川泰三思来想去,决定给自己的上司上电刑。 电椅是偷偷地通过海运走私运进上海的,打点青帮花了不少的钱。 但是,由于特高课的一切情报工作都是在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电椅在刑讯室里利用率并不高,座垫、靠背和扶手上已经有了一层浅浅的浮土。 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电刑的效果出奇的好。 只要人犯坐上去,基本上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开口。 另一种则是被送走。 电椅配备都是发生在三浦和一去了临城之后的事情,长谷川觉得有必要先给三浦和一知会一声。 他看着十分虚弱的三浦和一,道:“组长,我知道你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特工,这天下大大小小的刑罚,多多少少都有些涉猎。但这次的新鲜玩意儿,我保证你绝对没有体验过!”
“不知道你说的新鲜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如果拿出来要是陈年的宿货,那还是不要徒惹人笑的为好!”
三浦和一依然嘴硬。 “你看!我就猜到了你会这么说!”
长谷川泰三笑笑,“你放心,保准是你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随后,三浦和一被人戴上头套,架到了隔壁的房间里。 他的手脚很快都被铐子锁上了,头套被摘掉,戴上了一个金属制成的头盔。 三浦和一摇着头,对长谷川泰三说道:“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又学了新的招数!不就是电刑嘛,尽管来吧!”
长谷川泰三摇着头,用一种前辈怜悯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老上司。 “组长,你一定是只听过,而没有真正体验过电刑的滋味!我保证,你只要尝过一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长谷川,你以为一个电刑就能让堂堂的帝国勇士屈服吗?哈哈哈……你错了!不过,说实话,这也不怪你,毕竟你的阅历太浅,还是嫩呐!”
“说的也是,没您见多识广!”
只见长谷川泰三一边笑着,一边开始摆弄电椅后面墙壁上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盒子。 只见他把上面的几个旋钮扭来扭去,调整到了合适的位置,然后笑着回头对三浦和一说道:“组长,不知道你之前刑讯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急于拿下刑讯对象?不过对于我来说,这次的刑讯确实是一次不小的挑战!”
“组长,实话跟你说吧,这电刑我也是头一次摆弄。没办法,上海毕竟还是中国人的地盘,我们也不能做的太过了,所以这电椅的使用频率非常的低,使用起来并不是特别的熟练。我都担心这么闷热潮湿的天气,长时间不用,电椅这么一直闲置着会坏掉。还好你体谅我们……” “长谷川,话怎么那么多?赶紧开始吧!”
三浦和一并不想看他这副嘴脸。 见长谷川泰三不再说话,三浦和一继续道:“一会儿干完了,我再来指点你的手法,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行家!”
“好的,那我就开始了啊!”
只见长谷川泰三笑着,把手伸向了电闸。 刹那之间,就听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猛然在刑讯室里爆发了出来! 就在这一刹那,三浦和一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从肌肉到骨头,从动脉大血管到毛细血管,从脑子里面的脑浆到胸腔里的心脏,每一丝血肉都在灼热的燃烧着! 血液像是被沸腾了似的,那种感觉,身体里面像是被硬生生地填充进了一团炽热的炭火一般。 这种烧灼的痛苦,简直是无处不在! 接着,胸腹之间的五脏六腑开始毫无规则的移位、挤压、揉搓…… 伴随着脑海中极度的眩晕,三浦和一就觉得自己恶心得像要死了一样。 他张开嘴想吐,这一吐得把五脏六腑全部都吐出来才甘心。 浑身上下都在极度的痛苦之中! 这时的三浦和一,猛然间想起了他在平时给别人上刑时的情形! 常规的刑罚,只是让受刑者身上的某一个部位产生剧痛。 但电刑确实大有不同,这种刑罚居然能让人全身上下每一处无时无刻都处在剧痛之中。 身体从内到外都在承受着这种烈焰烧灼一般的剧痛! 十秒钟后,长谷川泰三切断了电源。 他看着三浦和一还在挣扎痉挛的身体,摇着头笑了笑。 “组长,我早就跟你讲过,听说过和亲身体验过是两码事情,可是你偏偏不信,非要亲身体验一次。”
和高压电流所带来的那种痛苦不一样,低压电刑即使终止了电流,那种痛苦和难受的感觉消退下去的过程,也是极为缓慢的,因此受刑人会长期处于极度煎熬的状态中。 而此时此刻的三浦和一,就依然还在痛苦中拼命的挣扎着。 长谷川泰三看着自己曾经的上司身体不断地痉挛,神情不由地有些恍惚,这还是之前那个在自己面前极具威严、发号施令的组长吗? 这分明就是个可怜虫! “组长,你感觉怎么样?这个新鲜玩意儿……滋味不错吧?”
“你……你……” 三浦和一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瞪着青紫充血的眼睛,看向长谷川泰三。 他的目光里既有恐惧,还有无边的愤怒。 之前确实高估了自己的耐受力,这种滋味真不是人能够忍受的! “老实说,刚刚也就是才十秒钟是时间而已,电流也不大。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把时间延长,把电流加大!”
在长谷川泰三示意下,行刑人员将刑具从三浦和一身上解下来,又把一根根小拇指粗细的黑绳子拽了过来。 然后由长谷川泰三亲自动手。 感受到了金属夹子那一阵冰凉之后,三浦和一惊惧无比。 “放心,我会很轻的,不疼!”
长谷川泰三安慰说。 随着开关打开,三浦和一再次跌入了无边的炼狱之中。 他在忍受着剧烈的痛苦之余,脑海里反反复复此出现一个念头—— 在中国人那里没有受刑,反倒是栽到了自己人的手里,实在是太富有戏剧性了。 这次电刑仍然持续了十秒。 三浦和一知道长谷川泰三是有所顾忌的,毕竟没有得到松井直辉的首肯之前,谁也不敢把他弄死! 三浦和一之所以能够挺住酷刑,除了担心直的家人被牵连之外,松井直辉对自己的态度是另一个重要的精神支柱。 可以说,没有这些,他根本就挺不过来。 长谷川泰三从三浦和一的胸前,摘下了两个夹子的其中一个,然后语气平淡的对他说道:“若是用烙铁烧灼一块受刑人的皮肤,虽然用不了多就能令人体无完肤,但也因此失去了一块块可以再次用刑的部位。而且,烙铁烫过之后,人很容易感染,治疗不及时的话,人很快就会死亡!”
“但是电刑却不同,我用的电流不大,几乎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损伤。换句话说,我可以把电流再调小一点,一天电你24个小时,只好火候掌握的足够好,日复一日的连续跟你玩儿十天半个月的,你都不会因此而死。”
长谷川泰三并不是危言耸听,这么用刑的话,三浦和一知道自己就彻底地废了。 即使身体没太大的损伤,精神上也早就崩溃了。 长谷川泰三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个夹子开始沿着三浦和一的胸膛,慢慢向下移动。 “刚才这一点点,只不过是烧饼上的芝麻而已,接下来才是正戏!”
就见长谷川泰三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手一松,那个夹子已经夹在了三浦和一的两腿之间! 三浦和一浑身止不住地颤栗。 随后,就见长谷川泰三慢慢的走向了开关。 当他的手再次放到那个开关上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三浦和一。 三浦和一全身上下都在惊恐的震颤着,眼神就跟看到了鬼一样。 “组长,说实话,我从来没看到过你这种表情!我简直不敢相信,这种恐惧的表情会出现在你的脸上!”
就见长谷川泰三的话语中带着感叹的语气,轻轻去摁电源开关。 “咣当!”
刑讯室的门忽然开了,长谷川泰三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恼火地看过去,却见来人是松井课长的警卫。 警卫匆匆走了过来,对长谷川泰三低声耳语了几句,长谷川泰三的神情越发地凝重了起来。 他对行刑人员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快步走出了刑讯室。 三浦和一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被架下了电椅,在屁股离开电椅的一刹那,两股热流顺着裤管流下。 从电椅换成了十字架,尽管站着比坐着要更加耗费体力,但他宁愿站着。 大约已经过去了五六分钟的时间,长谷川泰三仍然没有回来。 三浦和一的脑子渐渐地清醒了起来。 松井课长的警卫直接来找长谷川泰三,而长谷川泰三恰恰在审讯最为关键的时刻离去,说明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会不会是临城那边的事情发生了变化。 由于目前还没有建立与方如今的联络渠道,三浦和一对临城的情况一无所知。 只希望他们不要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他一个人身上。 中国人在自己身上是花了大功夫的,显然不会看着自己尚未发挥作用就出事,他们应该做出自己的努力才是。 一滴泪珠顺着眼角缓缓地淌下,三浦和一头一次觉得自己很无助。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落到这步田地。 他非常肯定,如果方才长谷川泰三接着用刑的话,自己大概率是要挺不住了。 一时间,无助、愤懑、屈辱、仇恨、惊惧……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在炽热的胸腹中不断地搅动、旋转,几乎要撑破他的身躯蹿出来。 审讯室内寂静无比,只有墙角有滴答滴答的滴水声,三浦和一睁着肿胀的双眼望去。 滴滴落下的水滴,仿佛给了他些许的力量。 “三浦,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 暮霭沉沉,渔火点点。 钱江潮水轻轻地拍打着岸边,不时卷起带着土腥气的白沫水花儿。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岸边,他警惕地向四周望去,这里是的江水并不是很深,隐约能看见一些大大小小的礁石在水上时隐时现,寻常的船只唯恐触礁都是躲着走的,只有一些熟练的老船工才会铤而走险将船开到这里接客人。 不多时,一艘小船被潮水承托着缓缓驶来,挂在船舱前的马灯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落入江水中。 站在岸边等船的人正是急于离开临城的石渡庆行。 伊藤广志曾经跟他说过,接下来再向他详细解释事情的经过,但石渡庆行显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他可不想当牵连石原先生的罪人。 石渡庆行在脑子里盘算了半天,决定最后还是先走水路。 按照常规思路,肯定是顺江而下,一路到上海。 但石渡庆行可不这么想,从上游顺流而下到上海的水路,中途肯定会设卡。临城站可以协调调动巡逻的军警船只对过往的船只进行盘查,自己很可能会被逮捕。 所以,他选择的撤离线路是直接过江,向往金华方向走,再经宁波乘船到上海。 这样虽然绕远,要比直接去上海多一到两天的路程,但相对比较安全。 小船很快就靠岸了,撑船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船工,扶着石渡庆行上船。 “马上开船,我再多付你一倍的船资,一刻也不要停留,立即离开!”
石渡庆行恨不得肋生双翅离开临城。 老船工连连点头:“先生,您坐稳了!夜里风大浪急!”
“好了,开船吧!”
老船工熟练地划浆,小船始终保持着摇摇晃晃的姿势一点点地离岸,向着黑黢黢的江面上驶去。 晚上吹着江风,还是很凉爽的,有助于石渡庆行思考问题。 他在脑子里迅速地将有关伊藤广志身上存在的种种疑点梳理了一遍,疑点都不是太大的问题,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解释旅店爆炸的事情。 总不能当着松井课长的面说自己是为了除掉伊藤广志而刻意地制造了爆炸案吧。 石渡庆行想到这个问题时头疼不已,按照纪律,在发现伊藤广志有问题时,第一时间应该向上级报告,而不是自作主张进行处置。 如果当时炸死伊藤广志也就罢了,但偏偏伊藤广志还活着,这件事就有了变数。 自己必须在伊藤广志先恶人先告状之前,将真相报告给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