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婉颜一笑，“你知道我并不想嫁给宋昭华。”

“哦？不知九公主的心上人是谁。”

宋昭烨漫不经心得问道，季婉颜心里打什么算盘他多少有数，“想来我那三弟也算相貌堂堂，还是宋国三皇子，可惜啊可惜，天下有多少女人等着嫁给他。”

“至于我的心上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嫁。”

季婉颜说起那宋昭华似乎满眼恨意，好像自己被当做和亲公主是他的错一般。“所以呢？九公主想同我做的交易就是这个？”

“只要大婚当日帮我逃出王宫，那么便是事成。”

“为何觉得我会帮你？”

“因为在这儿能帮到我的就只有你了，二殿下。”

季婉颜的直爽倒是让宋昭烨颇为舒心，二人心中各自打着鬼主意，却谁都不说破。“可你走后，若是让二弟发现了此事，后果是什么知道么？”

和亲公主逃婚，恐怕丢人的不止是季婉颜，连着整个卫国都会在宋国面前抬不起头，这是邦交，不是儿戏。“我知道二殿下有让宋昭华不说穿此事的方法。”

宋昭烨轻声一笑，“九公主可是高抬我了。三弟虽同我交好，可逃婚这种事让谁碰上了都不好，到时候他要找我兴师问罪，我到哪儿去找公主哭呢。”

“都说二殿下聪慧过人，这点事应该难不倒你。眼下不有个合适的人选，能让宋昭华闭紧他的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么。”

季婉颜凑近了宋昭烨的脸说道，嘴角勾起的笑让人直觉得慎得慌。那宋昭烨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是谁？”

“这个二殿下心里清楚。”

季婉颜起身，“我说的事，二殿下好好想想，至于事成之后的回报，我季婉颜自然少不了你。”

说罢便拖着那厚重的裙摆走开去，留下宋昭烨一人在那儿皱着眉，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一直到那小厮寻了上来才起身离开。君安却在房里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苏姑姑见此以为是受了凉，赶紧跑去小厨房熬了姜汤。自从那晚季婉颜和宋昭烨谈话后，君安的日子倒是好过了些，一路上都没有同那两人正面碰上过，无非远远的看着二人在那儿用膳，倒也没人记得她，这让君安松了口气，也不用每日都往脸上涂黑色的粉，把自己弄得跟烧炭得似的。虽说脸上的疤是消不下去了，可好在君安本来底子就好，只要稍做遮掩，也不会弄得很吓人。一路上和那些随从们很是谈得来，多少了解了一些宋国的风土人情，以及一些不会写在史册上的秘闻，这里很多人都是宫里当差的宫人，所以那些后宫风云，君安这几日是足足听了个够，本以为那戏园子里演的已经够让人纠结的了，没想到这宫里的事更让人瞠目结舌。“姑姑，眼下我们这是在哪儿了？”

君安懒懒得躲在马车里，只见苏姑姑掀开帘子，兴奋得说道：“姑娘可算是到了！我们已经进国都了！”

闻此君安一个惊醒，这几日的颠簸总算到了头！整个人也不像刚才一般没有生气，眼中尽是雀跃的神色。没过多久，君安放佛就听到马车外的喧闹声，往外瞧了瞧原来是有人来迎接了。也是，这几日没被人叨扰，她差点忘了自己跟着的是那季婉颜的迎亲的队伍，也不知那宋昭华怎么样了。“这是宫里来的人。也不知公子现在在哪儿。”

苏姑姑的神色轻松了几分，看着队伍缓缓前行，不一会就到了宫门口。苏姑姑扶着君安下来，看到前头黑压压的一群人，宋昭烨和季婉颜都在那儿，还有很多穿着朝服的大臣。忽然人群安静了下来，中间让出了一条道，君安眯起了眼，想看的仔细些，却见苏姑姑拉着自己直直地走了上去，围在外围。来人穿着一身朝服，直挺挺得身板，脸上带着浅笑，虽说宋国寒冷，可这张脸让君安见了顿生暖意，是许久不远的宋昭华！君安还没回过神，就被苏姑姑拉着跪下，众人齐齐向着宋昭华和宋昭烨行礼，那季婉颜由专门负责礼制的大臣迎进宫去。“起来吧。”

宋昭华的声音穿过人群，君安起身，对上他的眼，二人一笑，随后就听到有宫人在那儿宣旨，意思大抵就是对卫国九公主的到来甚感荣幸，望今后和宋昭华举案齐眉云云，还说国君久病未愈，所以一切宴饮均免了。“姑姑，等下我们去哪儿？”

君安压低了声音说道，原本的宫人进了宫，从卫国而来随行人员都被接到了行宫处，而君安跟着苏姑姑一时不知该往哪儿走。“跟我来。”

苏姑姑笑着拉过君安，朝着前方的人走去，君安一时间竟迈不开脚。却见同宫人交代事情的宋昭华忽然回头，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君安，这几日的阴霾一扫而光。快步上前，看着君安多想将他拉进怀里，可这儿是宋国王宫，自己要娶的人是那卫国九公主。控制住想要伸出去的手，只是对着君安淡淡地说了句：“来了。”

“恩。”

“三殿下！”

回到宫中，苏姑姑自然称呼宋昭华为三殿下，刚才还在的宋昭烨此时不知去了哪儿，“奴婢先带着姑娘回去吧，三殿下晚些来便可！”

“也好。”

宋昭华没有再说什么，看了看君安转身就跟着宫人大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君安愣在那儿，就这样走了？“姑娘？”

苏姑姑摇了摇愣着的君安，心道这三殿下也真是，裴姑娘等了这么多天，他竟然撇下他自己走了，“奴婢先带你回去吧。”

苏姑姑带着君安去的地方是宋昭华的宫殿，苏姑姑住在偏殿里，君安今日被安排在偏殿旁的一间屋子里。宫里的宫人不多，但苏姑姑似乎很有威望，一路过来都有人同苏姑姑寒暄。君安看着空荡荡的宫殿，心想这里原来住着谁？会是那个逝去的夫人么？“姑娘在想什么？”

苏姑姑进来端着晚膳，看到君安独自站在门口出神不禁问道。“没什么，只是想这里先前住着谁。”

抬眼望了望这四方的天，让君安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倘若她当初没有这么做，或许现在此刻的她正呆在陈国的王宫里，也是如此般望着天，看着叶辰良同清风恩爱，想想就觉得可怕，“进来吧姑姑，外头凉。”

苏姑姑知道君安眼里的神情，转身将门关上，两人默默用起了膳。“公子这几日须侍奉在国君身边，所以。”

“那他大婚的日子呢？”

君安未等苏姑姑说完，接过话说到。“若是国君，”苏姑姑说了一半一顿，又说道，“那自然是要延后的。毕竟国君的病情才是大事。”

苏姑姑低头吃饭，君安心里微微有些明了，怕是这国君的时日不多了。“我饱了，先去歇息了。”

君安不等苏姑姑说话就急匆匆得跑出了屋子，转身进了一旁给自己准备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很压抑，宫人都不苟言笑得，如同一具具尸体，没有人会多说一句，因为谁都不知道明日自己会因为说过的话招来什么祸害。君安仅是呆了一下午，便觉得这里没有生气。索性早早的钻进被子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静的出去，大概是都睡下了。君安的床边忽然多了个人。轻轻的拨开君安额前的发，君安在迷蒙中醒来，来人停了下来，笑着看君安猛地坐起身来。待君安看清来人正是宋昭华时才舒了口气，“半夜出现在别人闺房里，不知道会吓死人么。”

“我可记得这里好像是我的寝殿。”

宋昭华依旧笑着，君安拉了拉被子，半夜凉森森的，这里常年不住人，没有活人的气息。“那又如何，不知道现在是我睡着么。”

君安撅了撅嘴，揉了揉眼睛，好像睡了很久，看外面漆黑一片，也不知是几时了。“进去点。”

君安一愣。“作甚？”

不等君安开口拒绝，宋昭华就麻利得脱了自己的外衣，拉过被子，将君安圈在怀里，静静地躺下了。“给你暖床。”

“你！”

头埋在宋昭华怀里的君安红着脸，“登徒子！”

“对，我就是登徒子。”

宋昭华的下巴抵着君安的额头，闻着她的发，“君安。”

这一次君安没有否认，轻轻的应了声，“恩。”

“做回君安可好？”

君安不语，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沉重的，“难道做随意不好么。”

“那只做我一人的君安可好？”

“要娶亲的人了，说话不要如此不知轻重。”

君安不是傻子，只是转过身淡淡回道，不敢去看宋昭华的脸，她知道如果不狠心，那么痛苦的是两个人。“君安。”

宋昭华跟了上来，将胸膛紧贴着君安那瘦弱的背，“为何没有先遇见你。”

君安没有回答，心却有力地跳动了几下，随后平复下来，“睡吧。今后的事更多，做大事的人，最忌讳情这一字。”

君安像是在说给宋昭华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给自己以往的遭遇安一个借口，好让自己清醒的心安理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