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云集。范府就座落在朱雀街东侧,是一幢五进深宅大院,占地数十亩,粉墙黛瓦,朱红大门,闪光的铜钉,铜环,大院四周长着苍松古柏,以致院落光线晦暗,再加上大门口四个凶神恶煞手执长矛执勤亲兵,整个范府显得阴森恐怖。每进庭院都有一个大花园,花园里栽种着名贵花木,小桥流水,珍禽异兽,已进入初冬,假山上覆盖着一层冰雪,映着落日的余辉,晶莹剔透,美仑美奂。第五进院子的正堂是一间大书房,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四周的书架上摆放着权谋之术的书籍,和名贵古玩字画。这时,侍女翠屏走了进来,燃起了蜜蜡,烛光亮起,翠屏才发现枯坐在虎皮大椅上的范语,翠屏吓得一哆嗦,颤抖着声音说:“老爷,奴婢掌灯晚了,奴婢有罪。”
范语正是这座豪宅的主人,兵部侍郎,朝廷四品大员。他三旬开外,皮肤白皙紧致,因体内缺乏雄性激素,声音尖细而妩媚不耐烦地道:“去!去!去!”
范语一挥手,翠屏逃也似地退出了书房。范语很生气,要是往日,他一定要把翠屏肆意地凌辱一番。此时,他没心情去惩罚一个侍女。他在等,等一个决定他命运的消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屏风毫无动静,范语一把抓起书桌上一个麒麟鸡血玉石,踱步到烛台前,借着烛光仔细打量着这块韦后送给他的宝物,几十年的宦海人生翻江倒海而来——范语,陕西蓝田县人。天授元年,范语父母患病双亡,那年,范语刚满12岁,为了活命,叔父把他送进宫中当了名小太监。范语在大唐的宫廷长大,经历了朝廷更迭的腥风血雨,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封建帝国,即使是权力巅峰的帝王,也随时有被人谋杀的危险,更不用说社会平民百姓,命如草芥,生命随时都可能被人收割。个人的命运与荣辱,与跟对了主子至关重要,也许眼前主子失魂落魄,待主子时来运转掌权,追随者也鸡犬升天。神龙政变后,中宗李显复辟,范语选择了韦后这只潜力股,他施展自己的机警聪明,深得韦后赏识。果不如范语所料,中宗即位后,为感念母后武则天把他放房州时,韦后对他支持与牺牲,中宗百般宠爱韦后,韦后逐渐走入了唐朝的政治舞台,大有效仿武则天之心。武则天不也是靠着丈夫上位的吗?同为女人,你能做女皇,我韦后又何不可?于是,韦后为女皇梦开始准备,把自己的心腹安排在重要职位,在宫廷,广植亲信,监视李氏宗亲,范语为人谨慎,心思缜密,成了韦后的得力干将。当时,李氏宗亲中最有抱负的莫过李隆基,韦后悄无声息地把范语送到临淄王李隆基身边,负责监视李隆基的一举一动,范语凭借着察言观色,伶牙巧齿的本领很快获得了李隆基的信任。风云变幻,数年后,范语选择韦后这支潜力股变成了垃圾股。韦后在与李隆基的争斗中输得精光,在权力的搏杀中,只有胜败两个字,胜者君临天下,败者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李隆基登基后,大肆诛杀韦后余党,因范语隐藏得深,不但没被李隆基觉察,还封为兵部侍郎,委以重用。但是范语还没有高兴起来,李隆基重启姚崇任宰相。姚崇三次拜相,为李唐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他颇具政治手腕,明察秋毫,当年,他与朝臣联手逼武则天让贤,还位于李家。果不其然,姚崇上任后于次对韦后余党进行了清查,先后有几个隐藏极深的韦后余党被查出,斩首午门,曝尸大街。范语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一旦被查出与韦后的牵连,将死无葬身之地。范语不想死,他决定殊死一搏。与杨矩遥相呼应,妄想引狼入室,内外勾结推翻李唐江山——“吱嘎!”
屏风缓缓移动,露出一道暗门,心腹张帆满脸惊慌地从密道钻了进来,张帆俯伏在范语的脚下,哭丧道:“大人,不好了,龙二他们无一生还。”
“什么?十个顶级杀手杀不了一个乡野郎中?一群没用的蠢货,通通给我去死!”
范语拍案而起,震得书桌上纸屑纷飞。张帆吓得索索发抖,叫苦道:“大人饶命,情况有变,吴非凡有薛讷父子相保!”
一听薛讷的名字,范语身子一颤,几欲摔倒,赶紧双手扶着书桌。良久,范语抬起头,问道:“你告诉我,他们三人现在何处?”
张帆惶恐地说:“大人,他们三人出了‘死亡谷’就不知所踪。”
“什么?难道他们会上天遁地不成?”
范语双手紧握,目露凶手,恶狠狠地说:“张帆,赶紧动用府上亲兵护卫,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大人,我马上去传令,杀不了吴非凡,在下提着脑袋来见你。”
说完,张帆一闪身进入了暗室,屏风又缓缓移过来,遮住暗道。张帆走后,范语颓然地坐在虎皮椅上,黯淡的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的玉石上。这块玉是韦后给他的赏赐之物。玉石玩家大佬告诉范语,人玉可以互养,范语为了吸收玉的精华和灵气,数十年,玉不离身,然而,范语却没有感到人玉共养的奇效,不但玉石光泽日渐黯淡,范语也感到日渐气亏血衰。范语蓦然发现,如昼的烛光下,曾冷艳如血的玉石粗糙得像一块奇丑无比的普通石头。范语大怒:“难道老子是阉人,就不能人玉互养吗?”
范语愤怒至极,狠命一甩。“啪!”
一声脆响,玉石摔得粉碎,碎屑飞溅。“鸳鸯浴,快给我上鸳鸯浴。”
范语呼叫着向浴室跑去,深夜里,他尖厉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在开明的大唐,宦官已有了娶妻妾的权利,有权势的宦官往往娶有三妻四妾,他们的妻妾有的是陛下赏给他们的宫女,有的是来自当朝官僚家庭,一些官僚为了升官,巴结权贵,把自己的女儿许给宦官为妻为妾,坑害了女儿一生。迎娶宫女一生都受陛下所制,娶官僚家庭的女子得为人谋官,范语不想受制于人,也不想为人谋官。范语没有妻妾并不代表他不喜欢玩弄女人,其实,范语对年轻美貌的处女有着偏执的疯狂,他有个洗“鸳鸯浴”的癖好,每当心情不好或遇到重大难题时,范语就挑蓄养在府上的美貌的女子洗“鸳鸯浴”,在肆意地凌辱这些妙龄女子后,范语身心轻松,头脑清晰,阴招迭出,一次次助他化险为夷。浴室西墙上挂着一张胡姬沐浴图,一个体态丰腴的胡姬正在沐浴,屋子四角各放一个大火盆,香气缭绕,温暖如春。浴盆里放好了热水,上面飘着一层粉红的玫瑰花瓣。翠屏垂首而立。翠屏刚满十五岁,父亲病死,她卖身葬父。范语花了二十两银子从怡红院买来做侍女。翠屏满以为自己获得了新生,却掉入了万劫不复的魔窟。“脱!”
范语尖声命令道。“老爷,奴婢不要,奴婢愿一辈子为老爷做牛做马,可好?”
翠屏双目垂泪,低低地道。“脱!脱!脱!”
范语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像一匹饿狼扑了上去,抱住翠屏一阵撕扯,裙襦掉落地上。范语环抱起玉人般的翠屏跨进了浴盆,水花四溅。范语狂笑着。在翠屏痛苦的声里,范语仿佛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笃_――笃!”
室外传来亲兵的急切的敲门声,一个惊慌的声音传来,“大人,吐蕃密使赤松求见。”
范语呆愣着,蓦地,阉驴般地从翠屏的身上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