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层高台的右侧,张说和魏知古坐在左侧,从坐序上看张说仅次于姚崇,其余文武百官按官位大小分列高台两侧,依台而立。高台的最低层一字排开二十八架牛皮大鼓,二十八个鼓手腰系红绸,头缠红巾,赤膊而立,粗壮的肌肉高高隆起,肃穆得如同雕像。参与比武的各路将领打着将旗顺着高台呈南北方向对面而立,中间留有约三里之隔的空地,便于高台上的皇室成员和王公大臣观看比武,两边的武将们全副武装,精神抖擞,杀气腾腾。两边的末端,则是上千名衣甲各异,打着花里胡哨旗号的武士,他们是大唐民间尚武的热血男儿,。校场比武,瞬息万变。吴非凡站在与高台正对的南面,这是一个理想的位置,高台上的皇室成员,王公贵族尽收眼底。避免被王有容和张说识破身份,被人征对,吴非凡戴着面具,两只游龙锏倒插在竹筒里,隐在马肚之下。吴非凡和薛讷站在薛家将旗之下,身后是薛畅、秦天勇兄妹和众家将。吴非凡一身打磨得锃亮的钛合金盔甲,映着晨辉,熠熠生辉,胯下是膘肥体壮的“如意”千里良驹,人俊马壮,气宇轩昂,羡煞众人。校场人山人海,枪戟如林。战场是军人的舞台,如同鱼和水的关系。薛讷因滦川兵败,削职为民,如今被陛下重新启用,花甲之年更麻再次披挂上阵,参与这盛大的比武盛会,脸上洋溢着难掩的兴奋。吴非凡也被古代这盛大的比武场面所震撼,胸中激荡着英雄豪情。叔侄两人,谈笑风生。薛讷马鞭轻扬,指着紧靠一位长髯将军,问道:“贤侄,那位是大唐第一勇将,太谷男王海宾,忠勇无双,他是帅位的有力争夺者。”
吴非凡定睛细看,正前方果然是一位气度非凡的虎将,三十开外,虎背熊腰,剑字浓眉,眼如铜铃,面如重枣,手使一柄青龙刀,左腰挂着一张硬弓,那弓有小儿胳膊粗细,右腰悬着一把利剑,一看就是一位惊世骇欲,威震敌胆的猛将。军校教材里,编写有王海宾的故事,王海宾是一位孤胆英雄,吴非凡很敬重王海宾刚直不阿的禀性,力拔山兮的武力。吴非凡轻叹道:“伯父,我认为王将军为将绰绰有余,为帅远远不足。”
薛讷谔然道:“贤侄何出此言?”
吴非凡真诚道:“王将军一身英武之气,虽勇冠三军,力敌万夫。但我观他气魄,王将军果敢有余,但锋芒毕露。我猜得不错的话,王将军虽深受陛下器重,恐暗地里遭同行嫉恨。”
薛讷虎目一亮,惊笑道:“贤侄一语中的,王将军忠勇无双,但性情冷僻孤傲,与军中诸将多有不睦,若他能改变自己的性格,与同僚和睦相处,方能为帅。”
薛讷这样说,吴非凡也不好点破,只微微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是天上的太阳,也有黑点。为将之人,没有自己特异禀性,就杀不了人。”
薛讷点头称是,又问道:“贤侄,高台左侧‘王’字将旗下的王晙为帅何如?他自幼丧父,跟随伯父长大,十五岁考中进士,十八年官拜少卿,如今五十有七。”
吴非凡顺着薛讷的手指方向望去,在高台的右下方矗立着一杆“王”字将旗,旗下凛然站着一位老将,肤如黄麦,身材魁梧,须发染霜,一身明光铠,手使一条镔铁长枪,胯下一匹的卢马,威风八面。吴非凡暗叹,古人的聪慧和吃苦的劲头现代人难以企及。可谓寒门出才子,苦门出武将。吴非凡沉思了一会,叹道:“伯父,王晙虽文武双全,但在我的眼里,他仍不堪帅位。”
薛讷惊疑不解。吴非凡笑道:“王晙跟随伯父长大,颠沛流离,成为将才可堪称奇迹。可是人格的形成与性格有很大的关系,苦难的环境能磨砺人的意志,但也极扭曲人的心智,心胸狭窄,敏感自卑,又争强好胜。如此之人岂能为帅?”
薛讷赞叹道:“贤侄,你分析得太精辟了,王晙被你说得入木三分,老夫佩服,这样说来,安思顺更不堪为帅了?”
薛讷遥指着远处异域相貌的小将军对吴非凡。吴非凡放眼望去,三里之外一匹高大的骏马上,端坐着一位位相貌奇伟的异族小将,高鼻深目,宽额窄颌,一看相貌就知是异族人。吴非凡努力搜索历史知识,四十年后,安史之乱时,因安思顺因与安禄山有兄弟之情,被杨国忠谗言所言,吴非凡心里一阵悲凉,轻叹道:“安思顺若能善终其身都算万幸了,何谈为帅?”
薛讷大惊:“贤侄何出此言?大唐物华天宝,陛下英明,广纳贤才,天下各族人才无不千里归附为其所用。”
吴非凡轻笑道:“伯父,信人难,信人一辈子更难,安思顺,仆固怀恩是异族人,稍一有个风吹草动,难免陛下不起疑心?”
薛讷点头称是:“有道理,有道理。”
吴非凡高兴地问道:“伯父,这次比武夺帅,谁是你最强劲的对手?”
薛讷哈哈一笑道:“贤侄,除了你还有谁?”
吴非凡大惊:“伯父,何出此言?”
薛讷脸色一凛,怅然道:“贤侄,休得瞒我,老夫听你论帅之道,方知你才华又精进不少,你满腹经纶,方韬武略,放眼大唐,无人能敌。”
吴非凡心里暗暗叫苦,逞一时口舌之快,惹来了这般麻烦,薛讷看似谈笑风生,实则在暗探底细,赶紧解释道:“伯父多虑了,我深受伯父伯母隆恩,岂敢与你校场争帅?此番比武,不用伯父出马,我定当勇夺帅位,献与伯父。”
薛讷方才脸露笑容,微笑颔首。说话间,对面人群闪开一条八骑宽的道来,打出一面的“张”字将旗,一位白袍小将率百十名精兵列队而出。薛讷惊呼道:“贤侄,那位白袍小将军就是张说的大公子张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