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青条石砌成的院墙高约两丈,朱漆大门,闪亮的铜环,门前塑着两个高大威武的石狮,大门两侧各站着两持枪甲士,显得森严无比。吴非凡一行五人随杨夫人母女进入府内,这是一座五进大宅子,花木掩映,古树参天,小桥流水,廊回曲折……吴非凡边走边看,暗暗称奇,府第不但奢华气派,还暗藏机关,融入了古代先进的军事技术,每进院子四方各有一道大门,院墙上四方修建了一个亭子,明为赏月亭,实则是箭楼,一有风吹草动,四门一关,院子就成了一座瓮城,箭楼上的亲兵家将乱箭齐发,入侵者必死于乱箭之下。整个府第犹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堡。第三进院子是整座宅子的中心,是杨矩的书房,客厅,安寝的地方,四方都有杨矩的心腹家将把守,吴非凡与杨夫人相商,用计兵不血刃地解除了他们的兵器,关在地下室的小黑屋,并叫芷萱,刘小虎三兄弟换上杨府亲兵家将的盔甲,各扼一方,安排已定,吴非凡这才大步流星地来到书房。杨夫人拿出纸墨笔砚,母女俩挥毫泼墨,两封家书一蹴而就,吴非凡定睛一看,书信字迹潇洒飘逸,字字珠玑,言辞恳辞,催人泣下。吴非凡用火漆封好信,杨夫人唤来心腹家将杨天,按吴非凡的意思交待一番,杨天领命而去。此时,杨矩正坐在军帐的虎皮大椅上闷闷不乐,一场大火烧毁了蕃军的两座大帐,六指乡弥洪蛮横地指责是杨矩手下干的,勒令他一天之内查不出真凶,将治杨矩之罪,杨矩抓了数十个可疑兵丁,毒刑铐打了个半死,折腾半天都没有审出个眉目来。屋漏偏遭连夜雨,半个时辰之前,又获得军报,薛讷己率十万大军军驻扎在鄯州城下,围而不攻,似在等待城中唐兵“炸营”。杨矩萎靡的目光落在帐中的矮几上,矮几上摆放着马奶,烤羊腿,天竺蜜饯……这是杨矩投敌吐蕃后每餐必备的主食。杨矩抓起一只羊腿啃了一口,却感觉形同嚼蜡,杨矩这才想起,天一亮,自己就忙着做军务,脸都没来得及洗。索性起身走向耳帐,用油腻的大手撩了把热水洗脸,蓦然间,镜子里的人怎么那样陌生,形容枯槁,两鬓的几绺白发分外刺眼。杨矩喃喃道:“这是我自己吗?我才四十岁啊!当年拜将封侯,那个意气风发,威风八面的杨矩哪里去了?”
“去!”
杨矩对着镜子狠狠地扇了自己的一耳光,破口大骂,镜中那个人也自扇了一耳光,吴非凡这才醒悟过来:八年前,自己掉进吐蕃设置的陷阱,那个骁勇善战,勇猛无敌的杨矩就被抽了灵魂,变成了一具行尸走兽,成了吐蕃侵犯大唐的一只鹰犬,落得今日妻离子散的下场,杨矩抚镜黯自神伤。“老爷,夫人和小姐来信!”
背后传来家将杨天的声音,杨矩转过身来,看到杨天凄哀地望着自己,手里拿着两封家书。“夫人和小姐现在何处?她们为何寄身青楼?”
杨矩抓过家书迫不及待地问。“回老爷,夫人和小姐出走后,身无分文,打算在悦春楼卖艺筹够回长安的盘缠,可是,兵荒马乱的,一个子儿没挣到,夫人和小姐悔恨不已。走投无路之际,方想起老爷的好,现回心转意,与老爷生死相随,愿老爷感念昔日夫妻情份,父女之情,回府受夫人小姐陪罪。”
杨天按吴非凡的交待行云流水地道,丝毫不露破绽。杨矩一怔,撕开信封翻读起来:见字如面……信还没读完,杨矩就情不能自禁泪湿衣襟,他双手颤栗,挥泪大喝:“备马!”
“喏!”
一名贴身侍卫领命而去,杨矩健步走出大营,跨上一匹浑身雪白的汗血宝马,率十名贴身侍卫冲出大营,望府第方向绝尘而去……夫人和小姐早恭立在府门前,将杨矩迎进了饭厅,餐桌上摆好了丰盛的酒食,杨矩定睛一看,满桌大唐美食,杨矩大惊道:“夫人,你这是何意?”
杨夫人婉言道:“老爷军务倥偬,贱妾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今日特下厨做了几道菜,向老爷赔罪,来,老爷,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烧肘子。”
杨夫人将整只红烧肘子夹到杨矩的餐盘里,杨矩咬了一口,满嘴生香,他由衷地道:“夫人,我想起当年护送金城公主出塞和亲出发前夜,夫人为了烧的红烧肘子,至今想起口有余香,那情那景历历在目!夫人,来陪老爷喝几盅。”
杨矩追今抚昔,感慨万千,将一杯酒一饮而尽,杨盈盈又给杨矩满上了酒。杨夫人哀伤道:“老爷,你忘了贱妾不能喝酒,特地请了个人陪老爷喝酒,不知老爷同意否?”
“呵呵,看我整天都忙些什么?对夫人一点儿都不上心,就连夫人沾酒即醉都忘了。”
半天没有进食,杨矩早就饥肠辘辘,一边啃着红烧猪肘一边道,“陪酒的人是谁,酒量何如?”
杨夫人轻咳三声。吴非凡从屏风后健步而出,抱拳朗声道:“吴非凡愿陪杨将军一醉。”
杨矩见是吴非凡,惊出一身冷汗,囫囵将一块猪肉咽进肚里,用油腻的大手指着吴非凡惊惶道:“吴非凡小儿,何时潜藏在本将军府上?”
吴非凡将端起桌上一满杯酒,一饮而尽,转动着酒杯微笑道:“本人听夫人说将军海量,特带了大唐的御酒与将军一较高下,将军,难道你没有喝出这是大唐的御酒么?”
杨矩恼羞成怒,转向对杨夫人颤抖着双手,大喝道:“你个贱人,吃里扒外,竟将唐将吴非凡带到府上,这就是你母女俩干的好事,我今天非揍死你不可。”
说罢,杨矩站起身来,揸开五指,薄团般的大手向杨夫人的脸上呼了过去。吴非凡眼疾手快,伸出虎臂奋力一格,挡住了杨矩势大力沉的一巴掌,彬彬有礼道:“杨将军,本将军诚心到贵府找将军对饮,休拿夫人撒气,有本事,冲我吴非凡来。”
吴非凡救人心切,他这一格使出了七分力气,杨矩毫不防备,手腕震得生疼,心里暗暗吃惊。杨矩征战沙场多年,素有边关之狐的美誉,应变经验远非常人能及,他瞬间恢复了平静,进入了一级战斗状态,眼色一凛,咬牙切齿道:“吴非凡小儿,休得狂言,我家夫人我想打就打,想骑就骑,容不得你插嘴!”
吴非凡正色道:“杨将军,你可听好了,你家夫人我不但要管,就连你的狗命,也捏在我的手上,本将军看在夫人和小姐的面子上,给个半个时辰,让你享受这桌大唐美食,再送你上西天,免得你在地狱做个饿鬼。”
“哈——哈!”
杨矩仰面大笑,声音恐怖至极,他陡然敛起狂笑,如雷咆哮,“吴非凡小儿,你太狂妄无知了,你知道杨府的厉害么?杨府看似是一座豪华府第,其实与瓮城无异,本将军叫你请得来回不去,识相点,束手就擒,投奔吐蕃帐下,本将军力保你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杨将军,你觉得天下人都像你一样以做狗为乐么?本将军告诉你,你苦心经营的杨府已变成了你的牢笼,你已成了瓮中之鳖,不信,你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