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可以把不动产作为私有来存在的。霍世楠对政策很敏感，但是这么大的政策改变，还是让他有些拿不准。霍世楠吸了一口烟，偏头把烟雾尽数吐在了厨房里，他不想让温玉珠沾染上这种烟雾，他知道对身体不好。他不想让温玉珠有任何不好。“你为什么让我买土地？还是大量的买？”

霍世楠终究谨慎地对待这件事。温玉珠的高瞻远瞩，让他一时间恍惚起来。对于这一点，温玉珠再清楚不过。80年代末90年代初，是这个国家重要的改革阶段，作为经济改革的一部分，房产改革也是势在必行。起初，这个国家所有的住房政策，都是通过单位分派住房。也就是实行了几十年的三一结构。用最简单的话来解释，职工的房子，都是单位上自建的房子。1／3的成本由职工来承担，职工出了这笔钱，这个房子职工可以拥有使用权。然而这个结构马上就要被冲击掉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全款购房。紧接着，所有的单位自建房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就是房产改革。房产，将会交给市场调节。“你有钱。但是你的钱大多都是通过贸易，实体来的。也就是你今年投入，大概率明年就会看到收益。但是房产不同，也许你投入十年，都未必能看见受益。”

霍世楠呵呵一笑，口中的烟雾不小心喷在温玉珠脸上。他连忙按灭了香烟，说了声抱歉。“既然战线拉的那么长，我为什么要做？”

“因为利润。”

温玉珠直接指向问题核心，“你的生意利润，和房产生意相比较，就是九牛一毛。这是你一飞冲天的机会。到时，也许霍家在你眼中，就不算什么了。”

霍世楠的心抽动了一下，有些疼。霍家现在在他眼中，也不算什么了。看着霍世楠不说话，温玉珠以退为进起来。“当然，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来验证，你不相信我也是正常的。”

说完，温玉珠霸气的转身就走。霍世楠丢下烟头，快步走到温玉珠身前，深情无比的盯着她。“听着，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目的不是霍家，我也不想要霍家。我只要你，你信我说的话吗？”

温玉珠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霍家是你的，你爱要不要，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只是给你出个主意，一个让你发财的主意，目的就是和你交易那三个A国的间谍。”

霍世楠突然笑了，笑得在温玉珠面前转了一圈。“你让我失望这件事，确实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温玉珠扬了一下眉头，“那就好。”

深情望着温玉珠远去的背影，霍世楠冲着仓库门前看门的人招了下手，那人迅速跑到霍世楠的面前。“霍总，您有什么吩咐？”

霍世楠指了一下仓库。“你用最隐蔽的方法，把他们丢进淮海公安局。”

五天后，飞机平稳的落地淮海海流机场。万英姿的母亲潘小月穿着一身高定的羊毛大衣，推着轮椅从电梯上走下来。她不可一世的审视着这个国度。这是她最讨厌的地方，也是她曾经的家。此刻，她就像一个贵族妇女似的，昂首挺胸，轻蔑的目光越过眼前如梭的人群，抵达虚无的远方。轮椅上的万志林，和她恰恰相反。万志林靠在轮椅上，腿部搭着一个军绿色的毛毯。这毛毯搭在腿上，就像搭在了晾衣杆上似的。他瘦弱的身躯，深深陷进毛毯之中。他的头不住的一抖一抖，稀疏的头发随着这种颤抖迎风摇摆。因为化疗的缘故，他整个人就像脱了水似的，皮肤干巴巴的一扯老长。潘晓月和万志林指尖，没有任何交流，仿佛，在她手下轮椅之中的人，只是一个用以交易的筹码。就在这时，潘晓月身后，跟过来一个风采奕奕的中年人。男人压了一下鸭舌帽，在潘小月身前扫了一周。他发现没有可疑人后，这才快走两步，凑近了潘晓月。潘小月也看见了男人，她妩媚的眼神，冲着男人的目光而去。两人在目光交汇的一瞬，仿佛能拉出来细密绵长的情丝。男人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了一句，“淮海大饭店见”。潘小月在嘴上勾起了一抹羞涩的笑意，仿佛下一秒他就能和男人吻上似的，“知道了……”男人收敛起笑容，他提着一个价值不菲的行李袋，从另一个出口挤出了机场。男人十分熟稔的走向停车场，就在他的手刚要搭在一个黑色轿车的门把上时，他的目光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男人愣了一下。万英姿偏着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李叔。”

这个叫李叔的男人，随即露出不自然的笑容。“英姿，怎么来了你？妈妈还在后面等行李，”万英姿双手插兜，蹬着白色的皮靴走向男人，脸上带着一抹莫名的笑意，男人神色突然紧张起来，他迅速往四周看去。就在他发现，有几个男人穿着皮夹克的男人正盯着他看时，他更加紧张了。他扯开车门，语速加快，“英姿，我有点事，先走一步。　你先去接你妈。”

万英姿迎了上去，准备去接男人的行李袋。“李叔叔，我不是来接我妈妈的，是来接你的。”

瞬间，男人的行李袋“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机场的行李等待区里，万志林的瞳孔突然紧缩了一下。一个熟悉的影子在眼前一掠，万志林迅速朝那个影子看去，可是他看了半天，眼前都只有穿梭如织的人群。大家行色匆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他有刚才那种感觉。潘晓月低头看了一眼万志林，她觉得轮椅上的万志林有些异常。她俯身顺着万志林的目光，在机场里扫了一圈，她有些不耐烦，“你在看什么呢？”

万志林的神情有些悲戚，他恍惚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兴许我是看错了吧。近乡情更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