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到了电话筒边,对着话筒说,“小叔,你夸人要当面夸!不然谁知道呢?”
温玉珠飞速离开电话,依偎进了奶奶怀中。康理脸颊通红,捂着电话,“爸爸,姐,我姐她的话你不必理会。”
就在康理还没说完话,他攥紧话筒的手,攥得更紧了。手指攀在电话线圈上的动作,也像是被冰封住似的。“小理,你做的很好。”
嘟嘟嘟……电话那边传来挂机的声音。康理握住话筒,心情就像飚上高速的汽车,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王婉莹叹了一口气,觉得康理很可怜。“你小叔啊,从小就是不苟言笑。别说和儿子交心了,就连他妈妈我,他也不怎么说话。”
温玉珠默默点头,望向康理。“但是你小叔,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王婉莹又是一阵哀叹,“可惜了。你小叔家庭不幸福,连带着康理受了折磨。”
温玉珠挽住王婉莹的胳膊,心中不怎么舒坦。她把脸靠在王婉莹的肩头,低声安慰奶奶,“奶奶,幸福不止一种。小叔现在和康理关系缓和了这么多,也是家庭幸福呀。”
王婉莹有些吃惊,她抚摸着温玉珠的手。“玉珠,他离婚了,也算得上幸福吗?”
“当然啦,两个不合适的人硬凑在一起,还不如自己独自潇洒。”
当天下午,温玉珠就把曾伟祥被抓获的事情,通过电话告诉给了赵万年。赵万年长叹一口气,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太好了!他妈的活该!”
温玉珠握住电话,言语低沉,“不过还有个坏消息,那一百多万被人骗走了一半,另外一半跟着船沉海了。”
话筒里,传来了赵万年爽朗的笑声。“无所谓了!钱没了再挣,我算是想开了。人啊,不能把自己框死了。”
正确,人,不能把自己框死了。温玉珠想着赵万年的话,一天下来,都在琢磨最近发生的事情。她执着于自己的事业,何尝不是把自己框死了呢。在淮客楼忙了一阵,温玉珠见天色渐黑,决定出去透透气,想想未来的道路。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市中心。八十年代街道上车水马龙,和上一世比,多了很多烟火气息。“你还想进去?”
街边,传来几个大汉的呵斥声。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也顺着熏风传进温玉珠的耳朵。“不就是几百块钱吗?看你们一个个穷鬼样!”
男人围着女人,戏谑的笑声传遍整个街道,“几百块钱?呦,好大的口气啊,你要是能耐,现在掏出来啊……”温玉珠觉得女人的声音很耳熟,她挤进人群。温玉珠往人缝里看去,被几个男人围在中间的女人,竟然是王娇。十几天不见,王娇脸色蜡黄,整个人颓废极了。她穿着连衣裙,喝的七荤八素。男人们的目光,在她胸口若有似无的飘着。“你呢,今天必须把我们的账都清了。不然,别怪我们把你送进派出所。当然,你要是不想进派出所,那就……”男人们邪笑起来。温玉珠绷着嘴角,挤到近前,“喂,她欠你们多少钱?”
男人们的目光,在温玉珠脸上瞟了一眼。“呦,你是打算替他还钱?”
“少废话,多少钱?”
温玉珠不耐烦起来。王娇回头,一见是温玉珠,她气不打一处出,她踉踉跄跄走到温玉珠身边,狐狸眼在温玉珠脸上,轻蔑的扫了一眼。“猫哭耗子假慈悲。”
王娇挽住手臂,似乎也没有抗拒温玉珠替她把钱垫上的举动。“我的钱追回来以后,我就又是有钱人了。”
王娇见温玉珠已经掏出钱,并且递给了几个男人,她反倒哼了一声,“这可是你自愿的。不是我逼你的。”
温玉珠没搭她的话,挤出人群准备回家。谁知,王娇冲出人群,拦住了温玉珠的去路、“喂!你觉得你赢了是吗?你这是在施舍我?”
温玉珠转身,回望了一眼衣衫不整的王娇。她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能嫁给赵万年这种有钱人,已经可以过上很好的日子了。可是她不一样,一定要挣一口莫须有的气,在曾伟祥这种男人身上堕落成这样,还被男人骗光了钱。“不是施舍。”
温玉珠的语气相当平静。“你还是想想以后该怎么生活吧。曾伟祥已经抓到了,他骗走你的一百多万,一半被蛇头骗光了,一半遇上风浪沉海了。”
王娇腿一软,扶着树。短暂的震惊过后,她突然笑了,笑得歇斯底里。“温玉珠,你放屁!你就是想让我难堪,你就是故意让我丢人!”
温玉珠轻轻一叹,离王娇远了一些。“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看你倒霉有什么好处呢。”
话音落地,温玉珠转身走了。“那些钱你也不用想着还我,就当,我请你喝酒了吧。”
国家研究院出面,和科技部达成协议。江归在海华二所研究的一切成果,可以带进国家研究院继续研究,海华二所会给予鼎力支持。站在站台上,江归提着简单的行李,揪着温玉珠的手依依不舍。“玉珠,我走了。”
温玉珠点点头,她心里挺不舒服的,但是没有江归这么难受,她觉得江归都要哭出来了。“到了京城,给我来一个电话。我这两天会在家里。”
江归点点头,南方的汽笛声拉响,轰鸣着往站台处奔涌而来。站台附近的黄色警示线,仿佛把世界割成了两边。一边是京城,一边是淮海。江归往前迈了一步,迅速转身抓住温玉珠的手。他眼中竟然噙着泪花。“玉珠!我去京城了,你什么时候能来?”
江归执拗的看着温玉珠,仿佛温玉珠的手,只要他一撒开,就会想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飘向无尽头的远方。“过两天。”
江归不依不饶,“过两天是几天?日期,时间,地点。你说,我要去接你。”
温玉珠脸上笑着,心头却在流泪。她冲到江归身前,踮脚搂住了江归的脖颈,“现在我还不能答复你。我只能说,我尽快!”
“检票了,同志!”
远远地,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来时安排检票上车事宜。温玉珠收回脚的一瞬间,在江归的唇峰上轻轻一吻。她压低了声音,“你去京城,先把房子收拾好。不然,你老婆去了京城,难道跟着你住饭店吗?”
温玉珠眉头一挑,故意软绵绵的。“住饭店,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