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珠和史燕生对了个眼神，跟着顾淮安走出了宴会厅。宴会厅外，传来流水声。眼前是一派江南风格的楼亭水榭。烟雾袅袅，假山楼阁掩映其间，顾淮安背着手，漫不经心地踱着步子。温玉珠有些恍惚，她默默跟在顾淮安的身后，就像一个伺候主子的小宫女儿。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自在。“顾市长，您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顾淮安顿住脚步，转身，目光在温玉珠脸上瞟了一下，随即收回到了迷雾之间。“你手段很高明啊。”

他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没有任何情绪。温玉珠不明白他所指什么，只是淡淡一笑，“谢谢顾市长夸奖。”

顾淮安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往前上了一步，离温玉珠不到一米的距离。“今天这件事，你是故意把我拉进来的吧。”

他目光灼灼，就像一把利刃，选在被询问者头顶上。温玉珠顿时明白，顾淮安和自己，彼此心知肚明。温玉珠半点额不怵顾淮安，她仰起头，凝视着顾淮安黝黑的瞳仁。“您也不遑多让啊。”

温玉珠话音未落，顾淮安的眼角往上一样，紧接着笑声从他的胸腔中挤出来。“哈哈哈……”温玉珠脸色未变，脸上笑意盈盈。顾淮安往后退了一步，继续背着手往前走，他脸色紧绷的神色逐渐土崩瓦解。“温总，我在北山干休所见过你。你也许对我没有什么印象。”

这，温玉珠倒是没有预料。她如实相告，“我奶奶住在那里，过年的时候，我是在京城。”

顾淮安默默点头。“史燕生是你的表哥，王老就是你奶奶。那你应该姓康……”果然，顾淮安对史燕生的身份并不惊讶。因为他一早就认出了史燕生。温玉珠细细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北山干休所里住都是老干部，也许他还剩什么亲戚住在那边吧。“对，我应该姓康。”

顾淮安淡淡一笑，没有深究下去。就在温玉珠想着什么时候见过顾淮安时，顾淮安猛地转身，往温玉珠这边凑过来。“你有对象吗？”

……温玉珠的眉头紧紧一缩，她谨慎的盯着顾淮安的眼睛。顾淮安的目光澄澈，等待着自己的回答。此刻，温玉珠扬起了右手，一只戒指在眼光下泛着金光，熠熠生辉。顾淮安瞥了一眼温玉珠的金戒指，眼中掠过一丝不解。“挺好看的。”

温玉珠收回手，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顾淮安扬手看了一眼腕表，脸上带着期待。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钟，顾淮安先来了口，“怎么了？不好回答吗？”

温玉珠一愣。她又抬起自己的手，指了指金戒指。“我戴了戒指啊。已经结婚了。”

顾淮安的脸上，瞬间有些沉重。他的目光一只在戒指上停留，直到温玉珠收回了手，直到他彻底看不见那枚金色的指环。“戴着这个，就是结婚了吗？”

温玉珠无比震惊，这应该是常识吧。就算在八十年代，结了婚戴戒指的也不在少数。感情迟钝如江归，也是知道给自己买结婚戒指的。温玉珠盯着顾淮安的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神情，打量着他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她却没有发现任何扯淡的迹象。他，真不知道。“是，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就是已婚妇女了。”

顾淮安的脸上，氤氲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雾。在假山雾气的遮掩下，非但没有被掩饰起来，反而扩的越来越大。“我以为只是好看。”

他呢喃了一句。他抬起手腕，又一次看向自己手表，“你，嫁给了谁？”

这个问题让温玉珠有些莫名其妙。“搞通信研究的。”

“什么名字？”

顾淮安似乎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接着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他是什么单位？什么职务，年龄。”

这些问题，温玉珠听得汗毛孔倒竖起来，“顾市长，这是隐私。”

温玉珠铁青着脸，往宴会厅里走去。留下顾淮安站在假山前，他有些失神的触碰了一下假山流淌下来的水，冰凉的触感让他迅速收回了手指。他嘴角边，浮现出一抹无奈的微笑。“戴戒指就是结婚了吗？对不起，我并不知道。”

突然，他眼中划过一丝悲伤，“对不起啊，我妈妈从来没教过我这些事情，让你失望了吧……”温玉珠回到宴会厅，脸色发青。史燕生一把扯住他，“玉珠，姓顾的和你说了什么？”

温玉珠下颌发紧，顾淮安肯定是在打趣自己，但是现在宴会在即，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没什么啊。”

温玉珠笑容明媚起来。史燕生半个字都不相信，就刚才温玉珠进门时的神情，他很确定顾淮安对他做了什么。望向假山，史燕生眼中隐隐透着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