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珠两世为人，什么人没见过。她走到史燕生身边，“表哥，算了吧。”

李会春听见温玉珠叫史燕生表哥，他眼角微微扬起，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史家的表哥？如果是姨表亲的话，那就是康家的人……她是康家的什么人呢？如果是史家那边的，自己也没说过史云清有姐妹啊。不！这丫头是康家的人。确定了温玉珠的身份，李会春又有了新主意，“这位小同志，不然你让齐怀远来我们学校先试试旁听，如果跟得上的话，”温玉珠扬手，彬彬有礼打断了李会春的话。“李校长，不必了。”

她走向办公室的门，转身又冲车李会春微微颔首示意。“今天还是很感激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齐医生和您学校，不太合适。”

史燕生嘴角流出一抹温柔。“这……”李会春一头雾水，他掌舵最大的医科学校已经二十多年了，还从还没有哪个人，敢在他的面前这么凌厉。他回头，不可思议地望向了史燕生。史燕生的态度更让他一头雾水，之间史燕生云淡风轻的耸了一下肩，“李校长，我表妹就这个脾气。今天叨扰了，”甩下这话，史燕生含着笑离开了李会春的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李会春一个人呆立在办公桌前。走出办公楼，史燕生加快脚步，追上温玉珠，“玉珠！你等一下。”

温玉珠脚下生风，步子越来越快。她看见前方没人，突然停下来脚步，回头望着史燕生。脸上露出诚挚的神情。“表哥，对不起，刚才让你和姑父难做了。”

史燕生只是有些不理解。“玉珠，李会春既然松了口，答应让齐怀远旁听，不如就这样，以后在慢慢打算也行。齐医生也有真本事，何必计较一时长短呢？”

温玉珠却不同意史燕生的说法。“表哥，就是因为他有真本事。我才不能让他受这个委屈。”

史燕生呵呵一笑，温玉珠确实是这样的人。朋友，她真的不会让她的朋友受任何委屈。“行吧，我都听你的。”

史燕生回望了一眼楼上的校长办公室，转身跟着温玉珠往停车场走去。刚上车还没开出校门，史燕生的BB机就狂震起来。【速回电，小舅。】看见这五个大字，史燕生脑子一空，整个人如遭雷劈。他的车在即将出学校的大路上，拐了一个“S”型。温玉珠被晃了一下，她偏头望着史燕生，眼中满是关切。“表哥。”

她还没问出来一句话，BB机就塞了过来。“我去找个电话亭。”

温玉珠捧着史燕生的BB机，整个人都不好了。史燕生的神情很不对劲，可是看BB机的传呼内容，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史燕生应该很少接到康英这种级别的传呼，不然他不会紧张成这个样子。“表哥，别急。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温玉珠安慰史燕生，同时也是安慰自己。不过，她倒不是很担心奶奶出事，因为齐怀远陪在奶奶身边，她很放心。“好。”

史燕生嘴上说着好，脸上的神情凝固的就像一尊石雕像。他也顾不得很多，把车靠在门卫室边上，进去就说明来意。门卫见史燕生确实有急事，就把外线电话推到他手边。史燕生连谢谢都忘了说，直接给康英拨了一个电话，温玉珠见他还没说一句话，就把电话话筒递给了自己，不由得心跳加速。“小叔，我是玉珠，”康英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我长话短说了。今天我在医院给奶奶取药，我看见温小山了。他身上全是血，站在急诊室门前。我去问了他，是他老婆从楼上摔了下来。在抢救……”温玉珠心跳过速，史燕生看见她惨白的脸，不由得紧张异常。他把耳朵凑在话筒另一边。温玉珠说话的气息，尽数铺在他的心口。“小叔，你在那个医院？”

“峤山医院。”

“玉珠，我单位还有重要的事，我要先走了。”

“好的小叔。剩下的我来处理。”

挂掉电话，温玉珠快步走向汽车，当她准备钻进驾驶位开车时，被史燕生一把扯了出来。“你坐那边去。我来。”

温玉珠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峤山医院，表哥。去峤山医院。”

“我知道。”

一路上，温玉珠默默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史燕生问她什么，她也全然没有听进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张慧芳会从楼上摔下来。张慧芳已经怀孕九个月了，按照月份推断，张慧芳应该快生产了……怎么会这样！温玉珠嘴角绷的笔直，心口往下陷。她替温小山着急，更替张慧芳着急，这两个人好不容易在走到一起，千万不要再出什么状况了。二十多分钟后，温玉珠快步走进急救室。温小山抱着头，蹲在墙角下瑟瑟发抖。他手上红呼呼的全是血，他抱着头，手指插在凌乱的发丝间。直到看见温玉珠的脚尖，温小山也没有抬起头。温玉珠徐徐蹲下，把手搭在温小山的肩头，轻轻唤了一声。“哥。”

温小山浑身一抖。“哥！”

温小山这才颤颤巍巍的抬起头，他眼睛红肿的像是泡在血水里，整个五官扭曲着，嘴角炸裂，也在流血。“玉珠！”

温小山看清温玉珠的脸的一瞬，直接崩溃了。他一把保住温玉珠，在急诊室门前嚎啕大哭起来。引来了许多人围观，这时有护士上来，让他们不要出太大动静。护士说的很委婉，温玉珠就把温小山带到了走廊尽头。温小山情绪很激动，断断续续的言语下，温玉珠还是听了个七七八八。原来，张慧芳的母亲姚金娜自从和他们到京城，就对住房环境十分不满。她忍受不了和女儿女婿挤在筒子楼里。他们只有一间房，睡觉扯一个帘子。厨房就在走道里，一做饭油烟漫天，就连上厕所，也是通排的长条厕所，一点点隐私都没有。几个月下来，姚金娜从抱怨，要埋怨，再到怨恨。张慧芳怀孕的这些日子，母亲不仅没有照顾她，还时时给她添堵，让她心力憔悴。今天，姚金娜再度和张慧芳发生口角。姚金娜负气而去，张慧芳情绪激动，一不小心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幸好被一个回家取钥匙的邻居发现，这才把张慧芳送进医院。“慧芳现在什么情况？”

温玉珠眉毛紧促在一起。温小山只知道哭，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他的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啊……”他张大了嘴，指着急诊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声音，还是史燕生去找了值班室值守的护士，问清楚了张慧芳现在的情况。“流产先兆，大出血。”

史燕生顿了一下，接下来说的话，让温玉珠彻底不能淡定了。“血止不住，一直在靠血袋维持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