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结合顾淮安擦身而过，温玉珠才“看见”顾淮安。“哎呀，顾市长。好久不见。”

温玉珠声音热情，但是任谁听来，都是冷到骨子里的敷衍。顾淮安脸色一言难尽，他先是看了一眼江归。他的脸色脸色在江归的映衬下，和凄凉的夕阳相得益彰。“温总，我是来向你们道歉的。”

“道歉？”

温玉珠很惊讶，他是真的惊讶。自己这些天忙着工地上的事情，已经很久没和顾家人有交集了。“对，我刚调回京城不久。也是刚知道我妈妈对你们家做的这些糊涂事。”

他的演技，还是被江归一眼看穿。叶敏大闹康家的事情，早就在整个北山干休所传成了笑谈。这个顾市长怎么可能刚刚在知道呢？他应该是刚忙完调动的事情，有时间折腾了，又想在玉珠身上掀起什么风浪。见温玉珠和江归依旧靠在一起，似乎完全没把自己的话当做一回事，顾淮安有些着急。温玉珠也太稳了，就连自己为什么调动回京城的原因都不想知道。顾淮安的心，冷了几分。但是面儿上，顾淮安并不想闹得难看。“温总，你放心吧。我现在已经调动回京城了，以后我就住在北山干休所里，我会约束我妈妈的行为，不会再让她给你们家带来困扰的。”

顾淮安的话，温玉珠权当做放屁。这个顾淮安从表面上看，还是一个能抗事的男人。可是在对待自己感情的问题上，他竟然把所有的过错推在自己妈妈身上……虚伪。温玉珠从容一笑，“没关系的顾市长。我和我丈夫马上就要搬家了，叶阿姨应该就不会犯糊涂了。”

温玉珠挽着江归，和顾淮安擦肩而过。她突然顿住脚步，侧身对顾淮安莞尔，精致的面容被夕阳染成金色。“顾市长，好好照顾叶阿姨。我叔叔说她最近奔波的不行，竟然还去了国家科学院，我丈夫每天上下班都要两个小时……真是太远了。”

就在这一瞬间，顾淮安脸色陡变，他绕过温玉珠，抵在她的面前。“你要搬去哪里？”

他整个人热血沸腾，明明是零下十度的初冬，他额头上竟然冒出汗珠。他之所以调动回京城，就是为了时时看见温玉珠。如果温玉珠搬走了，他这一切都是徒劳。他的问题，激怒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江归。江归的目光，在顾淮安身上扫了一眼。他扬起手，在顾淮安的大衣领上轻轻扶了一下，拂去了一层浮灰。接下来，言语的力量，完全压制住了顾淮安。“顾市长，玉珠不论是留下陪奶奶，或者是搬去别的地方住，都是我们夫妻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顾淮安被“夫妻”两个字压的喘不上来气，他知道自己的出发点就是错的。温玉珠并不是单身，更不是没有对象的大姑娘，可他就是义无反顾的惦记着他。“好。”

温玉珠挽住江归的胳膊，直接回了康家。听见“砰”的一声关门声，顾淮安的身体随之一颤，他伫立在寒风中，心境久久不能平静。他错了，看见温玉珠的态度后，他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原本，他想通过母亲，让母亲和康家接触，让温玉珠知道自己的心意，从而主动离开现任丈夫。按照自己的家事和成就，他不觉得有什么女人能拒绝他。然而，现实给了他一个巴掌，温玉珠的丈夫非常优秀，温玉珠一点也没看上自己。接二连三，母亲高傲的态度，激进的做法，也让自己仅存的一点好感度，在温玉珠的面前败光殆尽。顾淮安提着包，心灰意冷回到自己家。顾家很大，上下三层，七八个卧房。大的容不下一对相濡以沫的母子。“你怎么才回来？”

母亲颐指气使的声调，从沙发里传来。紧接着是报纸合上的哗哗声，母亲缓步走过来的拖鞋踢踏声。“赶紧吃饭，都热了好几趟了。”

顾淮安很窒息，他把包扔在沙发边，用力扯了一下衣领。“您自己吃吧，我想睡觉。”

“睡觉？”

叶敏把筷子拍在桌上，“几点啊，饭不吃就睡觉！我为了等你回家吃饭，我，”顾淮安打算了母亲的抱怨。接下来的话，顾淮安已经会背诵了。叶敏会说自己胃饿坏了，这些年的胃病都是因为自己，才落下病根。“您没必要等我，我时间没准。”

叶敏就像被戳到某个机关，顿时发疯，“你有毛病了吧？是不是被那个狐狸精给吃了脑子！”

顾淮安强忍，终究被“狐狸精”破防。他扯下大衣，扔在沙发上，“有毛病的是我？我看是你！我让你帮我调动工作，让你去和康家提一嘴温玉珠的事情。您是疯了吗？为什么要去招惹温玉珠！为什么要去他男人单位？”

叶敏这些天憋的发慌。她受够了儿子对自己的无视，叶敏冲上前，直接摔了顾淮安一个大巴掌。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几十年，叶敏对顾淮安管教严厉不假，但是她从没碰过顾淮安一个指头，更别提打脸的事情了。“你变了！”

叶敏抱着心口，她已经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这个对自己言听计从，孝顺无比的儿子，在认识了温玉珠以后，变得陌生，变得愚蠢！“你竟然为了温玉珠那个狐狸精，对你妈妈这种态度……”说着，叶敏哭了。“温玉珠的事情你就别想了，妈妈会给你安排别的女人相亲。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告诉妈妈！最重要的，不能是狐狸精！”

她抱着自己，缓缓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妈……”同样伤心的还有顾淮安，“我不是那个小男孩了，我会有我自己的家庭，会有我自己的爱人。我不可能一辈子和你在一起的，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母亲的反常，顾淮安都看在眼中。他翻过母亲给他准备的相亲照片，每一个女人似乎都是母亲的翻版，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这一点，让顾淮安不寒而栗。他不想再看见和母亲类似的女人，这让他有窒息感。“妈。我就算不爱上温玉珠，也会有张玉珠，李玉珠……”叶敏，在这一刻，仿佛被人扒光扔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