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来了？温玉珠心里狠不舒服，一把扯过江归。知道亲眼看着柳夫人和李芬进了某个病房，她才和江归十指相扣，往病房走去。站在病房外，温玉珠顺着小玻璃窗，往里撇看情况。柳夫人捧着鲜花，李芬站在她身后，脸瞥向了正在病床上躺着的顾淮安。顾淮安眼角周围肿得很高，脸颊上淤青明显。目光又回到柳夫人身上，她站在叶敏面前，毕恭毕敬的。但，她和叶敏的衣着，对比十分鲜明。叶敏穿着最朴素的蓝灰色棉衣，灰色裤子，一双黑色皮鞋的衬托下，显得端庄稳重。再看柳夫人，她穿着最贵的绵羊皮大衣，下半身陪着羊毛呢裙。一头大波浪的映衬下，五十多岁的柳夫人，风韵犹存。“你们看什么呢？”

温玉珠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乍起，把温玉珠惊得一跳。她刚要转身解释，江归先开口了。“同志，我妈进去看病人，我们人多，就不进去了。省的影响病人休息。”

护士瞥了一眼江归，又顺着窗户往里看了一眼。果然里面围了人，她点点头，脸上泛出笑意，“同志，向你们这么自觉的人，不多了。”

温玉珠暗笑，和江归十指相扣的手，攥得更紧了。护士走后，温玉珠站在门前，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叶敏和柳夫人，在外貌上的差距，很快便被身份逆转回来。她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仰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风骚……叶敏对柳夫人的感官很不好，她讨厌浓妆艳抹的女人。“你就是李芬的妈妈？”

柳夫人赔着笑，献上自己的鲜花。“是的，她叫柳美宜，不叫李芬。”

柳夫人解释起来女儿的名字，“我女儿命苦，唉。”

叶敏挥了挥手，不想听柳夫人唠叨，无非就是被人拐了，这是人贩子随便起的一个名字。叶敏丝毫不给柳夫人颜面，她也不接柳夫人手中的鲜花。“这种小布尔乔亚的东西，别往病房里拿。是能当吃还是当喝啊？净整一些没用的东西！华而不实。”

叶敏就像训下级似的，十分不爽的在柳夫人的脸上刮过。柳夫人脸色发红，强忍了忍，“我知道了。”

温玉珠替柳夫人捏了一把汗。她看得出，柳夫人是想和顾家结亲家的，她这么低三下四的在这儿受罪，无非就是想让李芬攀上顾家的高枝。可，高枝易断。温玉珠拧着眉，回头望了一眼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的江归。“你们来这儿，不会是想坐实了我家淮安和你女儿的婚事吧？”

终于说到正题上来了……温玉珠又把脸贴在玻璃上，仔细观察里面的事情。她突然觉得顾淮安很有意思，这家伙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睁开过一次眼睛。柳夫人点点头，顺势坐在了叶敏身边。从温玉珠这个角度看上去，柳夫人陪着笑脸，看上去又滑稽又心酸。“两个孩子情投意合的，我看也差不多了。我家美宜，已经十九了，明年就能拿结婚证了。”

呵呵呵……一阵嘲讽的笑声，从叶敏嘴里传出来。“你真是落后啊，国家提倡晚婚晚育，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不响应国家的政策号召吗？我听说，你家男人还是个领导，你怎么一点事儿都不懂？”

温玉珠替柳夫人捏了一把汗，这个叶敏说话阴阳怪气的，绝不可能是在年龄上纠结的，她在憋大招。温玉珠的拳头捏紧，耳朵上方的筋跳了一下。突突……突突……有病吗？柳夫人在这儿说这些话，难道柳所长都不知道吗？柳夫人姿态压到最低，她唯唯诺诺，声音还带着谄媚的笑意，“你要是觉得早。那就明后年，再结婚也可以。”

骤然间，暴风雨砸了下来。乓的一声，柳夫人脚下多了一只茶杯，四分五裂。“你被猪油蒙了心啊？你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看看你女儿什么德行？你还想进我顾家的大门？”

叶敏骂着，心口起伏不定，仿佛收到了最大的侮辱。“我儿子，你们配不上！”

一句话，同时劈向了李芬和柳夫人两个人。柳夫人神情尴尬，她连生气的勇气都没有。“顾夫人，是，我家美宜从小被拐了，不是我带长大了，形象气质方向，是差了一些。”

叶敏用凌厉的眼神，剜了一眼柳夫人，她冷笑着，上下打量柳夫人的衣着。“你以为你很好？你还不如她呢！她至少还朴素一点，你像什么，交际花？”

温玉珠站在门外，想笑，但是一点也笑不出来。此时的李芬，就像被雷劈焦了一眼，挪到顾淮安身边，她颤颤巍巍的手，搭在了顾淮安的肩膀上，轻轻摇着。“顾大哥？”

李芬声音发涩，强忍着想哭的冲动。“你别动我儿子！你什么东西！”

叶敏又一次吼叫起来。李芬闭了闭眼睛，她直接双手扣在顾淮安的肩膀上。“顾大哥！你醒一下！”

顾淮安睁开眼睛，但是从温玉珠这个角度看上去，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间露出的光，还不如他永远不睁开。冷漠，冷漠极了。李芬声音小心翼翼起来，“顾大哥，你说一句话啊。你说你愿意和我结婚的！”

李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满眼请求。顾淮安依旧全程冷脸，仿佛没有认识过李芬。叶敏得意的走到李芬身边，开始嘲讽，“人啊，要有自知之明。”

顾淮安收回自己的目光，连看都不看一分一眼。李芬眼角颤动了一下，别在眼眶的泪水，始终在眼眶子里荡着。“好。”

李芬说了简单的一个字后，她转身冲出病房。柳夫人生怕得罪了叶敏，她慌里慌张的起身，和顾家人赔不是，“实在是对不住啊，兴许是我家女儿误会了。”

叶敏狠狠翻了一眼柳夫人，“误会？她就不该有这个想法！传出去，我们顾家怎么做人！你们会耽误我儿子的前途的，”叶敏挽住手臂，站在顾淮安面前，冲着柳夫人冷哼一声。“真是有意思。”

李芬突然窜出来，直接撞进门前温玉珠的怀里。蕴含已久的泪水，在李芬看见温玉珠后，夺眶而出。她脸上满是羞愧和愤怒。“小芬！”

温玉珠叫出她的名字，这个名字，能把他拉上天堂，也能一脚把她踹进地狱。她望了温玉珠一眼，决绝的冲进狭长的走廊。“江归，你从那边下楼，我从这边，堵她。”

说完，温玉珠和江归兵分两路。现在，李芬的情况不容忽视，她情绪激动，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一定要在李芬下楼之前，把李芬给堵住。温玉珠顺着李芬的方向追去，可是冲到楼下，和江归打了一个照面后。两人都是摇摇头，一无所获。“我再上去看看！你留下，盯好这两个出口。”

此时，李芬躲在厕所门前，她盯着温玉珠焦急的背影，用袖口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脚步沉重的往天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