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厂子的庙太小了。张书记你是京城大饭店的书记，京城大饭店一共518间客房，成规模的宴会厅就有十个，散客接待能力也有千人以上。”

温玉珠细数她知道的京城大饭店的事情，这个规模，至少在十年内，以自己现有能力，是怎么也不可能达到的。“我，做不到这个规模。我是真心觉得你屈才了。”

张书恒却一脸无所谓，他点了一下烟灰，翘着修长的腿，仿佛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能让他看得上的事情了。“我现在没事儿，就是想在你厂里做点事情。”

他开始打苦情牌，“温总，我现在已经被开除了，你不会不收留我吧？”

温玉珠即刻反驳。“不对啊，你不是说你辞职的么？”

张书恒呵呵一笑，同时整了一下自己微微散开的领口。“男人么，总不是要面子的。我说我被开除了，多没面子啊？”

温玉珠已经分不清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行吧，张书记，你要是不嫌我这儿施展不开的话，我就去和厂里另外几个领导商量一下，”送走张书恒后，温玉珠直接驱车去找了史燕生。自从和李敏华结婚的事情告吹之后，史燕生就一心铺在了自己西餐厅。温玉珠到时候，史燕生正在试菜。温玉珠来到厨房，史燕生的锅中烹上红酒，烟与火瞬间融合在一起，哗的一下照亮了史燕生的量。“表哥，”温玉珠走到史燕生身边，史燕生回头看见她时，脸上微微泛红。“你等一下。”

史燕生关上火，他解下围裙，端了一杯红酒走到温玉珠面前。他轻轻抿了一口红酒，“你怎么来了？”

温玉珠把准备请张书恒进厂的事情，和史燕生说了一遍。“我不同意！”

史燕生的情绪很激动，他灌了一口红酒。如果换做别人，温玉珠也不会再坚持下去，但是这件事涉及到了张书恒，在温玉珠的心中，张书恒离开京城大饭店，不论是他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和自己有点关系。“我觉得他可以。”

温玉珠说出自己的观点。“他能力很好，如果把这次港展会交给他去运作，我相信我们佳林食品厂一定能够取得最好的成绩。”

史燕生都要疯了，他气得心口起伏。“我不行吗？还是你不行？”

温玉珠摇头，这种事情不是这么比较的。对于张书恒的能力，她一点也不怀疑，这是一种从底层奋斗上来，自带的坚韧。自己从清江县走出来，是相当不易的。但是对比张书恒，温玉珠觉得自己的那点苦，还不算什么。“表哥，我知道你对张书记有误会。但是对于他的能力，你不应该有偏见。”

“那不是偏见！”

史燕生忍无可忍，把手中杯子里的红酒泼进了下水道，直接把酒杯扔进了洗碗池。砰的一声，发出四分五裂的炸裂声。“温玉珠！你是疯了吗？张书恒为什么为你出头，对你这么好？你就真的看不出来么？”

史燕生心中在流血，如果这个世界上扔忍耐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只能是江归。不能是任何人，包括张书恒。温玉珠从没见过史燕生发脾气，她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脸上满是失望的神情。他缓缓地说，“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你想想的那种。”

史燕生被温玉珠一语戳破，立刻变得暴躁起来，“温玉珠，你说我想的是什么感情？你说！”

温玉珠很平静，她依旧很平静。“你自己知道。”

说完这话，温玉珠就离开了史燕生的餐厅，回家去了。从这一天开始，史燕生连餐厅也没去了，直接回到自己的家里，这一睡，就是三四天。办公室里，温玉珠对面坐着张书恒。“张书记，”温玉珠把合同放在了张书恒手边，往前推了一下，她刚要开口，却被张书恒止住了。“别叫我张书记，我现在就是你单位的职工。”

温玉珠扯了一下嘴角，“好的，我现在给你安排的是副总经理的职务。对于这个职务，我们的赵总是通过了的，但是史总，”温玉珠有些难以开口。张书恒却一点不放在心上，“我知道，史燕生原来和我是好朋友，但是由于某些原因，他对我有些误会。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张书恒往后靠了一下，他的手搭在沙发上，有意无意的拍着上面的沙发垫。“他觉得我对你图谋不轨。”

张书恒的话说完了，自己也忍不住摇头笑了一下，“其实人对人吸引，分很多种。我承认，你确实是很有魅力的，无论是形象上魅力，还是人格上的魅力。”

温玉珠见张书恒很坦然，也并不避讳继续聊下去的欲望。“但是我张书恒在这里起誓，”张书恒的脸色陡然变得严肃，他伸出两指，高于头顶，“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能做事，是一个很善于成事的人。”

张书恒脸色缓和了一些，“我想和你一起，看看能有什么奇迹发生。”

张书恒一路走过来，他所管理的，无非是国家的资产，做的再大，仿佛都是天经地义的，没有成就感可言。外资，也可以做的非常大，但那终究是外资。这几年的经济改革，他似乎在温玉珠身上看见了一种原生的动力。那是对金钱原始崇拜的欲望，却又没有在茫茫前路中迷失自我。她始终有坚定的目标，一步步往前走。现在，他张书恒想加入这个队伍，陪着她一起走下去。这条路或许比自己从大西北一路走到京城还险要，却充满了向往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