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们等着吧,麻烦事在后面呢!”
温玉珠不解的看着温大强,觉得这个男人很懦弱,不只不能帮忙,还喜欢拖后腿。“爸,你说这话啥意思?”
温大强下意思的往兜里掏,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带烟斗,他干脆走到窗边蹲了下来,就像在农村家门口一样。他仰头望向自己的胖闺女,心里很不是滋味,“玉珠,你是女儿。我们家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按村里的规矩,只有女儿的农户,就是绝户。女孩儿不能继承家里的宅基地,也不能继承耕地。”
温大强长长叹了一口气,“其实这地早晚都是温小山的,何必和他争这些呢?他让签,咱就签了吧。得罪他干啥呢?”
“凭啥?”
温玉珠不服气,她倒不是在乎地,她就觉着这件事很不公平,为什么女孩就要被歧视?身后的李梅跟着不服气,附和着女儿也问了一句,“就是!凭啥?”
温大强白了一眼自己的老婆,“凭啥你不清楚?凭我没儿子!”
眼见话题要跑偏,温玉珠赶紧转移矛盾,“这样不对!新社会多少年了,男女平等宣传多少年了?地不算什么!就得争这个理!”
李梅被温玉珠带了个急转弯,忘记纠结自己没生儿子的事情,这件事儿可是温大强和李梅的死结。“对!玉珠说的对!”
李梅硬挺温玉珠。温大强把脑袋扎进裤裆里,显得十分颓废,“道理谁都知道,可是没人照做,你能咋样?”
温玉珠紧了紧下颌,站起身子,“我去讨个说法。”
在温大强震惊的目光中,温玉珠起身跑了,走廊里传来一阵地动山摇。温玉珠骑上自行车,回到体校给江校长请了个假,她马不停蹄的赶到县城公共汽车站,坐上了回村的汽车。下了汽车,温玉珠直奔村委会,把温小山逼迫自己父母签的字,拍在了村支书刘友庆的桌上。刘友庆拿起来一看,紧张的往会计室里瞅了一眼,还好温小山的爸爸温大力还没来上班。不然一会儿非得在村委会闹起来不可。温大力是村里的会计,老婆徐槐花是上一届村支书徐立的女儿,徐家在城里有人做官!村里人对她们家都有几分畏惧,这也就是,为什么温大强一直对哥哥唯唯诺诺的原因。刘友庆鼻孔里喷出一股气,带着酒臭,熏在温玉珠的脸上,她强忍着想吐的冲动。“村里是有这个规矩的,你们家没儿子,不能继承耕地和宅基地。”
说完这话,刘友庆觉得不太妥当,又补了一句,“只是这个温小山太过分,怎么能逼着你爸妈签字呢!你妈又在住院,太不像话了!你放心,回头我会教育他的。”
温玉珠脸色冷下来,“刘村长,你是打算和稀泥?”
刘友庆连忙否定,他觉得当村领导太难了。谁的脸色都要看,他既不能得罪温大力,他也打不过温玉珠。“不不,我这个人一向公事公办。田地的事儿,我和你说过了,就是这个规矩。但是我对温小山的做法,不认同!这也是实心实意的。”
温玉珠撇撇嘴,一问到底,“凭啥有女孩的农户就是绝户,女孩不是人?”
面对温玉珠陡然提高的声调,刘友庆的心震了一下,忙着巴结温玉珠,“玉珠,我听说你找了个部队的对象?”
温玉珠微睨了刘友庆一眼,觉得这家伙在新开话题,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和我这件事儿有啥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拥军工作是我们重中之重,你要是成了军属。村委会就不会支持温小山!这件事儿说破了天,我一个人扛着,我也不会让温小山占你家便宜!”
出了村支书的办公室,温玉珠恍恍惚惚的走向汽车站,坐到车上,她的心底一直念叨着两个字,“军属”。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又莫名的想起那个夜晚,赤着身子的江归躺在床上,让她脸上有些发热。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太阳猛地攥紧山坳里,露出半个圆脸。踏着金灿灿的余晖,温玉珠走进了李梅的病房。看着女儿浑身完好,没受一点儿伤,李梅安心了很多。温大强一撑地面,从水泥地上坐了起来,“你去找村里了?咋说的?”
“刘支书说会给我们家做主的,让我妈安心养病,不要多想。”
温玉珠说了一半的实话,隐去了前提。安慰着李梅和温大强,没一会儿功夫,外面的天色暗沉下来。温玉珠回到体校的时候,天色完全暗淡下来,没有一丝云层,没有一颗星星。借着昏暗的路灯,一个纤瘦的身影朝她迎了过来。“温大胖,又去哪儿野去了?”
温玉珠抬眸一看,是她最不想看见的许美玉,这女人刚洗完头发,一撩头发满身香气。温玉珠勾勾嘴巴,故意试探自己的猜测,呛了她一句,“咋的啊?你心虚,在这儿等我呢?”
许美玉真的心虚,她的目光开始乱晃,不能聚焦。“我心虚什么?你说我心虚什么?”
温玉珠笑笑,什么话也不说,和许美玉擦身而过。她现在有点累了,急需睡觉,没工夫在这儿拌嘴。许美玉厌恶的拍了拍身上,鄙夷的看向温玉珠的背影,“蠢货!敢害我哥哥,我哥回不了家,你们全家也别想回家!”
温玉珠回头瞥了一眼许美玉,她正得意的梳着头发,黑色的头发像瀑布似的,在身旁绽放。这么美的人,可惜心脏了,温玉珠感慨了一句。如果许美玉单纯针对自己,她或许还能忍上一忍。但是现在的许美玉,把触角伸向了温家,她想让温家一无所有,温玉珠心生厌烦,顿时精神了很多,疲态全无。“许美玉,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呢?是你哥欺负我妈在先。”
许美玉攀在头发上的手一顿,正在想法子反驳温玉珠。温玉珠冷笑了几声,紧接着问道:“是你撺掇我堂兄,去医院逼我爸妈签字的吧?”
许美玉被戳破,不仅丝毫不慌,反而一脸胜利者的姿态,她把梳子插在头上,挽了一个臂花,得意的看着眼前的大胖子,轻轻吟唱了一句,“没错。”
温玉珠点点头,靠在学校的围墙上,她的脚有几次想抬起来,蹬在后墙上,可是因为体重的关系,未能实现。索性pose就不用摆了,温玉珠直接点评,“让我猜猜,你是用什么法子撺掇我堂兄的呢?对付我堂兄这种小人,无非两种,一种利诱,一种色诱。”
许美玉的眸子猛地一缩,看向温玉珠的脸多了几分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