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看见江归的脸，他的脸憔悴了不少。“你终于醒了！”

第一个说话的确实姚小林。原来，她已经昏睡了三天了。就在这三天之间，江州，从秋天变成了冬天。出事那天，他们从小屋村出来后，上了盘山公路就朝江州方向走，走出去没几里地，姚小林的轮胎就爆了，车辆直冲山下。万幸的是，绝壁上横长的几棵树，把汽车叉住了，里面人都幸免于难。他们被路过的军车救起，并且送进了医院。江归姚小林，温大强和李梅，在送进医院的当天就醒了。只有温玉珠昏昏沉沉一直睡到现在。“姐，你放心，叔叔阿姨都没事，我给他们送回家休养去了。”

“姐，你说什么手机，报警什么的，一直在说。”

姚小林心有余悸，给温玉珠比划着她昏迷时发生的事情，“你就一直掏啊掏，眼泪都流出来，一直在找什么手机。护士也管不住你，你大腿都挠破了。”

温玉珠嘴角抽动了一下，看来，八十年代不是梦境。上一世找手机的事情，才是梦境。“姐，手机是啥？为什么那么要紧？”

姚小林一脸懵。温玉珠嘴角急速抽动，敷衍的摇了摇头。姚小林说了一大通，江归一直默默无言。他坐在温玉珠身边，眼睛在温玉珠的脸上描摹，他嘴唇翕张，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姚小林，你出去一下好吗？”

江归忍不住撵人。姚小林很识趣，麻利的开始套棉袄，“我懂，我懂着呢。”

他不怀好意的笑笑，转身出了病房大门。关门声响起，憋在江归眼框里三天的泪水，瞬间全部涌了出来。他亲吻着温玉珠的手，哽咽着，“如果你没了，我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过了。”

温玉珠用另一只手，抚摸着江归的脸。“没事的，我在，我会一直在。”

温玉珠突然想起来，在梦里，那场车祸后，江归掉下悬崖。她忙着掏手机，要叫救援，她怎么也掏不出来手机，急的哭了。现在，她终于感受到了，江归爱她，同样她也深爱着江归。所幸的是，温玉珠陷入昏迷，并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单纯意识上的昏迷。现在醒了，经过医生检查，已经达到了出院的标准。翌日，温玉珠就在江归的陪伴下，回到了温家。李梅知道温玉珠要回家，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温玉珠在家里没看见温大强，“我爸呢？”

“村里新的合同已经弄好了，你爸回村了，应该今天就能回来。”

温玉珠对那个山路心有余悸，她没想到的是，温大强经历过生死，还能那么平静的面对那条必经之路。温大强向来是胆小如鼠的。“我爸不怕吗？”

李梅笑笑，把碗筷递到江归手中，又帮温玉珠码好碗筷。“能不怕吗？但是为了地，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两个炒菜，一个炖锅，三个人围坐着开始吃饭。李梅拿出新买的酒，打开后给江归和温玉珠到了一点。“来，你爸不在，我们也得庆祝一下。”

想到几天前发生的事情，李梅还是心脏乱跳。就在他们举杯的同时，门前有了动静，江归起身出去一看，原来是温大强回来了。温大强一看江归和温玉珠，笑得合不拢嘴。他掏出和村委会新签订的合同，拍在桌上，夺过李梅手中的小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痛快！这辈子没这么痛快过！”

“啥啊？你姑娘出院，你高兴的呗？”

温大强笑笑，“那必须的，当然，也因为这个合同！”

他刚要给自己倒一杯酒，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他忍不住在大腿上拍了一下，“还有一件更解气的事情，还记得那天欺负玉珠的许国强不？”

李梅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一想到许国强那个臭流氓，她恨不能给他一刀。“许国强啊，不知道怎么就倒大霉了，他被人把右手剁了！齐手腕剁的！”

温大强比划了一个剁手的动作。“咔嚓一声”温玉珠的心脏停滞了，她耳朵里钻进“况且况且”的声音，在火车上，摇晃不堪。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对女孩说，我会把你的手剁掉，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邪魅。“许国强的满人是血，被人套上一个轮胎，直接扔在许家大门口。这人算是废了。”

温大强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李梅动了恻隐之心，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瞬间，江归和温玉珠一眼对视，两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猜测。那天，坐在汽车上，温玉珠一直觉得不对劲的事情，就是许国强不见了。由于他们急着走，当时，温玉珠并没有发现这个疑点。直到车辆直冲山崖，温玉珠才意识到，轮胎应该是被许国强动了手脚。而他的右手被剁掉，头上套着轮胎，恰恰印证了这一点。有心智，有手段做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霍世楠。江归也想到了霍世楠，脸色非常难看，他拉起温玉珠，对老两口说了一声抱歉。两个人走出了小院。“是霍世楠对吗？”

温玉珠眉眼低沉，“应该是他。”

江归单手插兜，在小路上来回踱步，他觉得心口堵了一块大石头，“咱们报警吧！”

温玉珠何尝不想报警，但是关于这一切，也仅仅只是猜测。“他这种人，可能亲自动手吗？”

温玉珠摇摇头，“咱们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看他想做什么吧，我们见招拆招。”

晚上，江归依依不舍的回到海华所。因为车祸的事情，他的工作已经耽误很多天了。江归进所后，直奔实验室去了。这一干，就干到天亮。温玉珠和江归不同，她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早上刚起来，她就去了独一居。她比所有员工都早到。她可是刚刚坐下，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温玉珠抬眼看墙上挂钟，将将八点。电话里的人一开口，温玉珠身上就毛孔炸裂。“温小姐，你刚出院，身体还没有好透呢，为什么就要工作呢？”

听着他说话的语气，和老朋友聊天无异。温玉珠也不打哈哈，直接问他，“许国强的事，是你做的吧？”

“许国强？”

霍世楠笑笑，他从不记无关紧要的人名，“你说的是用刀扎轮胎的那个混蛋吧？”

“对啊，我让人去问他，他是哪只手扎的轮胎。他说右手，那就只好剁右手了。”

霍世楠顿了一下，疑惑起来，“不会是左手吧？”

温玉珠心中一紧，“你是变态。应该去看看病。”

这一次，温玉珠真的没沉住气。电话里传来大笑，能淹没一切，他的声音开始扭曲，“变态？这个词好新鲜，我喜欢。”

温玉珠胸口挤出闷气，“你的目的是什么？”

“帮我做事。”

霍世楠恢复了礼貌文雅。“我不答应呢？”

“那我就只能再挑一个人下手了，是你的对象呢？还是姚小林呢？要不你爸妈？我听说你爸喜欢喝酒啊……”他适时地脱了一个尾音。温玉珠笑着建议“你干脆杀了我吧？”

“呦，那我可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