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温玉珠就找到了姚小林。她把一张记着车牌号的纸，抵在姚小林桌子上，“姚总，你人脉广，帮我一个忙吧？”

“淮A088”姚小林拿起纸条，默念了一句，他仰头看向温玉珠，“姐，是查这辆车？”

淮A088，是昨天许美玉坐的车。许美玉走时，温玉珠记住了车牌号。“对，帮我查查是谁的。挂在哪家公司名下。”

“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姚小林勾起嘴角，抄起电话，给他在交通局的朋友去了一个电话。姚小林是生意人，老爷又是市长，他的门路非常广，可以说是在淮東省，就没有他找不到的人，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对方很痛快就应了下来，让他稍等一会，他这就去查。在等待朋友回复的时间，姚小林给温玉珠续了一杯茶。“姐，你别怪我多嘴，你找这辆车是为啥？”

温玉珠的脸色沉下来，透亮的大眼睛里，多了几分阴霾，“你还记得被霍世楠剁手的那个男人么？小屋村的。”

姚小林点点头。当初，他听见这件事儿的时候，两只脚直发抖。他回想起自己踹翻霍世楠门板的事情，背后凉的发疼。“车上坐的人，就是许美玉。被剁手那个人，就是许美玉的哥哥。”

姚小林的眼睛倏然睁大，用大拇指挑了一下窗外，方向落在了门卫室附近，“就是温小山的前女友？”

温玉珠之前的事情，她多少也是听说过的。“对，就是她。”

姚小林不屑，他掏出一支烟抵在齿尖，坐在窗台上往外喷雾。他的目光落在门卫室，只可惜太远，姚小林什么也看不清。他回头看了一眼温玉珠，“姐，她回来找你麻烦了是吧？”

温玉珠“嗯”一声，随即淡淡地笑了，“搞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我都给挡回去了。但是总这么被动，终究不是个事，我打算主动一点，让她不敢有大动作。”

半个小时后，交通局的电话回了过来。谢过他的这位朋友，姚小林挂掉电话，“姐，查清楚了。”

温玉珠心口挤出一股浊气，等待着姚小林的打探结果。她想过很多结果。比如，许美玉坐的车，是哪位她惹不起的大人物的车，她又该如何应对。想来想去，还是应了江归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一切没来临之前，都是瞎操心。想明白了这些事情，温玉珠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那辆车，是挂在淮海第一制药厂的。”

听了姚小林的话，温玉珠有些意外。她回忆了一下关于许美玉的过往，似乎能和医药扯上关系的，只有温小山的舅舅徐如林。他原来是江州卫生局的副局长。莫非，徐如林也回来了。温玉珠眉头紧紧蹙起，看来徐如林和许美玉，这两个人还在一起。“姐，你咋了？”

姚小林从没见过温玉珠这么严肃的神情，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他有些担心，“姐，你放心，许美玉这个事，我给你查出来！”

温玉珠很感激姚小林，他对自己的事情，是真的很上心。但是一想到这件事还牵扯淮海的制药厂，温玉珠提醒了一句。“就只打听许美玉的事情，其他的人不要碰。”

姚小林勾起了耐克嘴，脸上喜气洋洋的，还带着几分神秘感。“姐。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温玉珠眉头挑起，心想不会梁晓秋这个好白菜，被姚小林拱了吧？她有些紧张。“我老子姚奇山，已经被淮海组织部找谈话了，马上就要调到淮海当副市长了。”

姚小林呵呵一笑，嘴更歪了。温玉珠反而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梁晓秋的事情。“恭喜了。”

温玉珠淡淡一笑。姚小林一拍胸脯，脸上笑意难掩。“姐！我以后就是淮海的衙内，谁要是敢让你不痛快，我就让谁不好过，制药厂的人也一样！”

“……”温玉珠嘴角抽搐，她觉得，姚小林心里智商超不过15岁，不能再多了。走出显像管厂的办公楼，温玉珠直接去了门房。可是在门房里，他没看见温小山的影子。“同志，请问温小山在哪？”

门卫揉了揉惺忪睡眼，往宿舍楼的方向一指，“他上夜班，兴许在补觉呢。”

说了声谢谢后，温玉珠直奔宿舍楼去了。温小山的宿舍被安排在了一楼，温玉珠曾经去过，在一楼最角落的一间小房子里。顺着墙根，温玉珠垫着脚往里看了一眼。她想，如果温小山在睡觉的话，她的话就以后再说。此时，幽暗的宿舍里，透出一抹暖光，均匀的铺洒在书桌上，温小山正捧着一本书，默默念着。温玉珠刚准备退出，脚就踩在一片枯叶上，“咔嚓”。温小山听见声音，抬头看了过来，正对上温玉珠尴尬的脸。“玉珠，你怎么来了！”

温小山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就像劳改犯看见了狱警，紧张地把手搭在裤缝中线。温玉珠心中微微发酸，她又想起了温小山在派出所时，那副痛苦的模样。“我有点话和你说，你过来一下。”

温玉珠就站在窗台下，向温小山招了招手，温小山赶紧跑到窗口。温玉珠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最终，她还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关于许美玉这种烦心事，还是她一个人顶着吧。见温玉珠半天不说话，眉眼中似乎真的有事，温小山壮着胆子问了一句。“玉珠？你，你这么了？”

温玉珠再抬头时，嘴角已经扬起了笑意，这是温小山从没见过的笑容，如同春天的微风。“我就问你，”温玉珠的眼睛在温小山屋里扫了一道，目标最终落在了书桌上，“你看什么书呢？”

温小山赶紧把书拿过来，递到温玉珠手中，兴奋地给温玉珠讲起自己正在学习的书。“我学习俄语呢！”

温玉珠扯了扯嘴角，“额，这个……你还是学英语吧。”

“啊？为啥啊？”

温小山不能理解，眼睛睁得滚圆。温玉珠不能给他解释几年后要发生的事情，只是笑笑，“因为……英语简单！”

温小山点头，“我听你的！我明天去买英语的教材。”

温玉珠既然决定，不让温小山知道许美玉一惊开始找事了，她在显像管厂就不能多留。她和温小山尬聊了几句后，借口家里还有事就要回去。温玉珠刚走出宿舍楼的大铁门，身后就传出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