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珠被突如其来的场景震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前脚刚和温小山嘱咐完,后脚姚小林就冲出来。姚小林气得脸上泛红,眼白上泛出红血丝,他把温小山按在地上,翻身骑了上去,左右开弓,开始抡拳。“姚小林,你别发疯!”
温玉珠上前,使出洪荒之力,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完全不是姚小林的对手。饭店的人涌上来,七手八脚把姚小林扯下来。最终,还是靠黄师傅巨大的体型优势,牢牢地控制住了姚小林。温小山躺在地上,鼻子喷血。他呛咳了几声,翻身在地开始吐。“呕!”
一股血沫子涌出口腔。“为什么事儿啊?”
温玉珠拦在姚小林面前,仰着头质问他。姚小林狠狠喘着气,叉着腰,眼底泛出红色。“温玉珠,你他么的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么?他失踪了!我还以为他去哪玩去了。可是过了两三天他都没回来,寝室的人都说没看见他!”
姚小林接过黄师傅递来的汽水,灌了一口。把瓶子往地上砸去。“我他么的还以为他出事了!我每天满大街的找他!我这几天饭都吃不进去,你看看我!我嘴里烂成什么样了?”
姚小林翻开嘴皮,凑到温玉珠眼睛边,大大小小的溃疡十几处。“我他么的!”
姚小林往后一坐,靠在凳子上,开始抖腿。他委屈极了,眼泪汪汪看向温玉珠,他的手胡乱在脸上一抹,“他是我司机,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你交代!”
温玉珠终于明白,为什么姚小林要发疯。她走到姚小林身边,把汽水递到了姚小林手上,歪着头哄。“弟弟,你跟姐上楼。我给你解释解释?”
姚小林无动于衷,往旁边撇脸。淮客楼的员工觉得这一幕太有意思了,各个憋着笑。“弟弟?真是事出有因。你要真恨极了他,你就开除他,行不?”
温玉珠继续哄着,给温小山使了个眼色。温小山顶着满脸的血,怯生生站在姚小林面前,“姚总,我可以和你解释。”
“那就上楼说。”
姚小林甩下这句话,背着上楼去了。温玉珠紧跟着走了上去,刚上二楼的台阶,她低头喊了一声,“黄师傅,帮我烧一大锅水,一会儿给温小山洗澡用。”
“好嘞,温总!”
说话间,底下的人全散去,各忙各的事情。温玉珠把温小山塞进办公室,让他把自己这五天的经历,说给姚小林听。听罢,姚小林抿了抿嘴,偷偷看向姚小林。“这,你,我刚下手重了点……”温小山连忙摆手,“不不,姚总你也是担心我!”
随即,姚小林言语狠了几分,他在温玉珠的办公桌上捶了一拳,差点把电话机锤掉。“姓霍的脑子不正常!姐,这气我咽不下去了,他完全就是疯狗啊,敢情谁跟你过不去,他就不是剁手,就是缝嘴。那那天他疯起来,不得把我姐夫给杀咯?”
温玉珠:“嗯?”
姚小林连忙打嘴,开始解释,“这完全就是说不准的事儿啊!我现在也算是小有成就了,我要和他碰一碰!我就不信,他能拿我怎么样。”
姚小林蹭的一下站起来,被温小山挡住了。“姚总,其实我妹子说得对。我应该养精蓄锐,而不是去以卵击石。”
温玉珠点了一下头,意味深长的看向姚小林。“这句话,也送给你。有的事情就像熬粥,急不得。”
姚小林讪讪笑着,“好了好了!是我冲动了。”
他一把搭上姚小林的肩,“走,我带你去澡堂子了搓搓去。”
他俩前脚出门,后脚黄师傅就端着大锅开水出来。“喂,不洗澡了?”
姚小林头也不回,摆摆手,“谢你了黄师傅,我们去泡澡堂子去了!”
一连几天,温玉珠的淮客楼平安无事。温小山在显像管厂也安稳度过,姚小林怕他再出事,给他下了死命令,每天下班后,要出去只能去夜校上课。如果要去疗养院照顾徐槐花,必须提前和他报备。几天折腾下来,温小山也习惯了。温玉珠白天泡在店里,研究她从京城带回来的西餐烹饪书。综合了烹饪的难易程度,国人接受程度,还原度,她最终敲定,餐厅以传统意式西餐,法式西餐为主。可是品种确定后,原材料又称为一个巨大的难题。牛肉,鸡肉这种肉类,在淮海不难解决,蔬菜也还好。最麻烦的,还要数一些西餐特有的辅料。例如奶酪,芝士,罗勒,欧芹……几十个品种,换哪一个,在淮海都难觅踪迹。为了找这些东西,温玉珠一连跑了好几天。她蹬着自行车,穿梭在各种供销社,可是工作人员一看她提供的清单,一个个摇头就像拨浪鼓。“这啥玩意啊?听都没听过。”
每天都是失望而归,温玉珠已经麻木。下午,她刚跑完黄师傅介绍的最后一家供销社,便回到淮客楼,还没进门,她就闻到了一种特殊的香气,从厨房操作间里弥漫出来。这是一种久违的香味,比奶香浓郁很多。上一世的嗅觉被唤醒,恍惚间,温玉珠仿佛看见了一个巨型披萨。她深深一嗅,顺着香气钻进了厨房。毫无预兆地,史燕生闯进来她的眼帘。他竟然围着围裙,端着一柄平底锅,平底锅上烟雾缭绕,滋滋冒油。黄师傅,曲晓丽,还有几个服务员小姑娘,层层围在了史燕生身边。史燕生听见门口有动静,转身看见温玉珠时,轻轻点了一下头,继续观察锅里的动静。“太香了吧。”
曲晓丽忍不住赞了一句。黄师傅手上托着一块黄色方块,看了又看,“这就是黄油?黄油和牛油有啥却别?”
突然,黄师傅赶忙把黄油放进盘子里。“好家伙。黄油还真是难伺候,咋这点体温就能给腾化了呢?”
温玉珠凑到锅边,史燕生在煎牛排呢,她回头看了一眼盒子,用的还是自己早上腌制的那一块。“温总,我看你牛排腌到时候了,再不煎牛就不新鲜了。你可别怪我一时技痒。”
温玉珠看他的手法,就知道他的烹饪技法非常专业。“怎么会?我正好学习学习。”
温玉珠细细观察他煎牛排时的火候,只要牛排的声音不对,他立刻就拿起锅,离火翻面。没几分钟,好几块牛排被摆进盘里。史燕生非常有仪式感,弄了一个极具艺术感的瓶子,研磨胡椒上盘。最后撒上一丢丢的海盐调味。“大家尝尝。”
史燕生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盒子,里面乘着银光闪闪的餐刀。在他的教授下,在场的开始用刀叉品尝牛排,每个人都赞不绝口。“真嫩啊!”
黄师傅点点头,“火候恰到好处,很好。”
温玉珠看大家吃得正香,于是走到史燕生身边,“史总,你怎么突然到淮海来了?”
史燕生开始洗手,转头看向温玉珠,眼底温和如水,“我在这儿有个生意要谈,顺便给你带了一大车的材料,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