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寻找江归的眼眸。一向镇定自若的江归,眼睛里透出某些不稳定因素。他瞳仁周围,遍布血丝,每一条血丝又在有力的喷张。他原本脸型窄瘦,下巴顺着下颌线,流畅着收紧。可是今天,他的下颌线上,分明鼓起了两个大鼓包,额角还有一根青筋,有节律的跳动着。“出事了?”
综合江归的不“寻常”举动,温玉珠判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江归重重的点头,整个人紧绷到说不出来话。温玉珠上前,顺着江归劲瘦的腰肢,纤细的手往上一直攀附,攀在江归的后背轻轻拍着。就在她感受到江归身子逐渐回暖时,温玉珠收回双手,继续往上,攀在江归的额角。她的手指,抵在江归的太阳穴上,轻轻按压。慢慢地,江归的呼吸回归平缓。“李晓平死了。”
这五个字,每个字都像一枚炸弹,在温玉珠心里炸了。温玉珠的手指冰凉,缓缓地从江归额角放下。“畏罪自杀。他把衣服撕碎,结成布条,把自己挂在铁窗下。狱警今早发现的,人,已经硬了。”
江归神色平淡, 仿佛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但温玉珠能感觉到,那哪里是冷漠,而是独属于江归的坚毅。他一定是下了决心。温玉珠板过江归的脸,认真中带着哀求。“江归,无论你打算怎么对付霍世楠,你都得让我知道!”
温玉珠的话,没有给江归任何反驳的余地,“我必须要知道,如果我们不能共同进退,我饶不了你!”
此时,江归眼睑低垂,目光落在办公室的大门下。门前暗了两道。江归是部队出身,虽然是技术岗位,但他常年从事军事训练,职业敏感度非常高。加上退伍后一直供职保密单位,这种敏感度从没退化。他拉住温玉珠的手,以食指轻搭在唇峰边缘,做了噤声手势。“嘘。”
他蹑着手脚,让自己的步子毫无声息。他走到门边,用手指轻轻拨开插销,“呲”的一声过后。江归猛地一拉,门,豁然开了。史燕生站在门前吓了一跳。温玉珠一见史燕生偷听墙根,直接翻脸,所有的怀疑瞬间涌上心头。“史总,您,还有这种癖好?”
史燕生的脸红了红,“温总,不管你信不信。我上来,原本是想和你道别的。”
他看了一眼江归,继续辩解,“我刚要敲门,就听见了一个我熟悉的名字。所以抱歉,好奇是人类的本能。而我,始终无法越过这个本能。”
温玉珠冷声道,“好奇心害死猫。”
史燕生耸了一下肩,他不否认温玉珠的话。江归没有听过这个西方谚语,此时,他有些云山雾罩的感觉。史燕生不请自进,直到两只脚都埋进屋里,他才询问了温玉珠的意见,“我可以进来吗?”
温玉珠语调声音,对史燕生越发充满戒备。“你已经进来了。”
史燕生说了声谢谢,反手合上门。转身,他突然用手掩住左侧心口,对温玉珠鞠了一躬。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温玉珠吓得往后连退两步。她什么话也没说,等待史燕生先开口。“温总,我先向你道个歉。其实,我和霍世楠是认识的。”
对于这点,温玉珠并不吃惊。早在史燕生要注资自己西餐厅时,温玉珠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他太痛快了,这不正常。投资做生意,明明就是慎之又慎的事情。哪怕在八十年代的如今。大家都觉得,这个年代赚钱就像抢钱。其实真的是夸张了,在任何年代,赚钱都是需要投入大量精力的事情。只不过,由于这个年代,很多人尚未觉醒,赚钱的机会多一些是真的。江归呵了一声,快走两步,抵在史燕生身前,眼角的冷笑压住了眼底的颤动。他的眼睛半阖着,“史燕生,你有什么目的?”
史燕生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歉意。他再一次向江归深鞠一躬,同样左手扶着心口。此时的他,看上去诚意十足。“对不住,我是霍世楠的发小。我们是在一个胡同长大的。”
史燕生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一条小缝,点燃了一支烟。“就在几个月前吧,霍世楠突然找到了我,说让我帮他一个忙。他说,让我在淮海谈生意的时候,顺便接触一个淮海淮客楼的老板,给她一笔投资,入股她的公司。当然,这些钱都是霍世楠出。”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毫不掩饰。他说,他爱上了你。要让你感觉到他的爱意。”
史燕生的眼中,划过一丝薄薄的悲伤。“而那时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霍世楠要结婚了。他的对象是秦云阳,秦司令的大小姐。”
史燕生点燃烟,他并不抽,而是任凭烟雾在眼前晃啊晃。“我本着发小的情谊,和他谈了一次。说既然要结婚了,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的,应该适时断了。”
温玉珠怼了一句,“我?我是莺莺燕燕?”
史燕生摊了一下手,给温玉珠道歉,“抱歉,那时候我不了解详情。只能按常理猜测了。”
“他听后非常生气,说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他要我投资你的饭店,是想经过我的手,拿捏住你。”
听完事情的全貌,温玉珠长长吐了一口气。她突然想起来一个细节,在看向史燕生时,充满敌意的目光,倏然消失。“史总,我终于明白你那句话的意思了。”
“什么?”
史燕生不解。“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临走前。你说,我不接受你的投资,是对的。”
史燕生按灭烟头,哑然失笑。温玉珠和史燕生把话说开,江归一直紧绷这神经也逐渐放松。“史总,你和我们说这些话,是什么目的?”
江归一语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