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刊亭下,一双擦得锃亮的男士皮靴,赫然在目。这是一双在这个年代,非常少见的切尔西靴。“眼睛挺尖的。”
史燕生掐着一根烟,渐渐露出自己的脸。“那是。”
温玉珠插兜,往站台附近的卸货场走去,那里面有个小门,插出去就是停车场。“你怎么不送送她?”
温玉珠疑惑,史燕生既然来了,为什么不露面。她笑笑,她现在和史燕生是极好的朋友,已经什么话不能说了。温玉珠好看的眉眼,在史燕生的脸上刮了一道,带着几分狡黠,“喂?你不会早就看出她喜欢你了吧?你故意躲避?”
“呵呵。”
史燕生仰天笑着,“我有这么窝囊?为了这点事儿避女人?”
天气冷得厉害,温玉珠哆哆嗦嗦钻进车里,史燕生矮身坐进了她的副驾驶。温玉珠仿佛想起来了什么,她一脸疑惑看向史燕生。“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有没有对象呢。”
史燕生故作高深,欠出一条缝,继续抽烟。温玉珠会心一笑,“你不会是结婚了吧?”
“你猜。”
史燕生吹了个烟圈,显得玩世不恭。“我猜不出来,我也不想猜。你赶紧说说,你要是结婚了,我好和梁晓秋说,让她不要浪费时间。”
“我没结婚。”
史燕生笑笑,“但是,你也可以侧面告诉她,别浪费时间。”
“切……”温玉珠觉得,眼前的史燕生是个臭屁。“那你有喜欢的人?”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温玉珠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史燕生并不是个拿着端着的人,更不是个臭屁哄哄的人。他像个高贵的王子,还是那种十分亲民的王子。“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不会真的要给我保媒拉纤吧!”
史燕生举双手投降。眼见纠缠这个事儿,会显得自己很没品,温玉珠收回了话题。“史大哥,谢谢你的灶台。接下来,我就要认真准备西餐厅开业的事情了。”
温玉珠开车,已经出了停车场。桑塔纳在淮海的大街上行驶,压在枯叶上,发出细碎的炸裂声。见温玉珠没提那件事,史燕生也松了一口气。他的左手,十分轻松的搭在膝盖处。他的右手却攥得很紧,一直放在衣兜里,衬布都湿了。“我建议啊,”史燕生轻启薄唇,他顿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大脑空白,明明想好的话,话到嘴边全忘了。温玉珠全意开车,并没注意到史燕生鬓角边的汗珠。“你说,史大哥。”
“在正式开业前,先搞一个月的试营业。”
好容易接续上,史燕生松了一口气,流畅的思路倾泻而出,“毕竟淮海没有西餐市场,而且你也不是专业开西餐厅的。一切都需要磨合。”
温玉珠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对,不能打没准备的仗。”
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史大哥,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起名字的事?”
温玉珠瞪大眼睛,十分惊讶,心想史燕生也太神了,这个都能猜出来。“你怎么知道?”
温玉珠为这件事,已经头疼很久了。起个洋名字,她过不了心里这道坎。中文名字?她实在想不出一个特别的。史燕生扬手指了一下,温玉珠偏头看去。那是自己前几天在哈气上写的字,没想到,哈气又起来了,那几个字也浮现出来。“名字”后面还带着三个不小的问号。温玉珠看着自己的涂鸦,笑笑,“对,就是餐厅的名字。”
史燕生扔掉烟头,故作大气状。“唉!送你一个吧。宴遇。宴会的宴,偶遇的遇。”
温玉珠狐疑的看着他,她才不相信,这名字是在这几秒内想出来的。这仿佛是在心中蕴藏了很久想法。“怎么样?”
史燕生得意。说实话,这个名字简直惊艳。温玉珠已经在脑海里描摹艺术字了。“挺好,你再送我个法文名字吧?”
如果“宴遇”两个中文字的旁边,在加上一个法文餐厅名,这就比较有西餐厅的范儿了。Le Meurice史燕生嘴中说出一串法文单词,仿佛在胸腔里说着爱语,他以指位笔,在哈气上一阵写写画画。雾气里,一个法文单词初见形状。确定好中文和法文的招牌,温玉珠心中的大石头落地。把史燕生送回宾馆,温玉珠就回了淮客楼。刚进办公室,桌上摆着的一份报纸,巨大的黑体字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