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珠心口有些发闷。她掩着嘴，泪水从指缝间淌出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已经去世了……”王婉莹眼中，淡淡的哀伤一闪而过。“孩子。他永远活在我心里了。康祺，这是他革命时的笔名，他的本名，叫康冠英。”

温玉珠重重点头。原来，康祺只是个假名。“所以，那张红布上，大强父母的真实姓名应该是，康冠英和王婉莹。对么？”

王婉莹微笑着，把温玉珠揽进怀中，淡淡地桂花香气，沉稳隽永，钻进了温玉珠的鼻腔。“太意外了。”

温玉珠忍不住念叨着，如果按照自己提供的名字，公安局只怕找一辈子，也未必能找出来。她有些怪自己马虎。那个年代，很多人为了革命，都用了化名。她怎么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想到这儿，温玉珠猛地钻出王婉莹的怀抱。她非常疑惑。“王奶奶，我是在公安局报案，让他们查找康祺和王婉莹的下落。可是按照康祺的名字，是查不到你们的。”

她很不理解。“所以，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王婉莹拿起青年报，递到温玉珠手中。她又翻开相册，迅速的找到了一张黑白照片。她抽出照片，递到了温玉珠手中。这张照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穿着民国校服，留着一头精神的妹妹头。照片左上角的留白处，写着一行楷体小字。【王婉莹，一九二八年虹口纪念。】“对比一下，这两个人，像吗？”

老人嘴角扬起一抹青春的回忆。“前几天，我看见这份报纸，实在是吓了一跳。”

温玉珠大惊失色，她何尝不是吓了一跳呢？自己这张脸，和这张照片，可以说相似度在九成以上。温玉珠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老人如此眼熟，原来她的脸和自己这么相似！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自己明明不想上报纸，成为典型，成为宣传对象。却没想到，真是因为这一点，让王婉莹找到了她，找到了自己的儿子。“孩子，我是你奶奶。”

王婉莹声音呜咽，就像卡在喉咙里，沉默了半个世纪。温玉珠止不住的泪水外涌，她倒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温大强。可怜，温大强一辈子在农村受苦，年过半百，才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不过，这谁也怪不了，只能归咎为历史的悲剧。好在，他妈妈来找他了。“我爸一定很高兴。”

温玉珠抹了一把眼泪，把温大强的事情推到了前面。既然她代替了原身，她就要把原身一家照顾得好好的。王婉莹紧紧抿住嘴角，十分动情，“孩子，这些年，你爸爸受了不少苦吧？”

她的语调明显变低，眉眼中满是自责，痛苦。“当年，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但凡是有一点方法，我们也不能把他扔给别人。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

温玉珠心里很不好受，她低头俯身，掏出手绢在老人脸上蘸了蘸。“爸爸是个好人，这就足够了。”

王婉莹看向温玉珠，眼中充满了感激。“其实，我来之前已经让人调查过了。大强在温家过得并不好，多亏了你！玉珠，奶奶谢谢你。谢谢你给了大强这么好的生活。”

温玉珠忍不住打量王婉莹，看来，她真不是一般的人。“他是我爸爸，应该的。”

温玉珠用最稳妥的方式，回应了王婉莹的话。“同志，这里不能进。”

门外，传来了男人的恫吓。紧接着，恫吓变为斥责，“我警告你，这里不能擅自进入！”

“啊！”

痛苦的叫声，明显是从男人嘴中发出来的。刹那间，门前的脚步声逐渐增多，发出了打斗的声音。王婉莹十分平静，拿起相册，给温玉珠讲起了往事。可温玉珠莫名心慌，她抬腕看了看表。“什么？已经三个小时了！”

温玉珠脸色煞白，她竟然忘记了和江归的约定！她冲到门前，一把拉开了大门。眼前的一幕，简直让她恨不能锤扁自己的脑袋。江归一手掐着一个，腿下还跪着一个。三个中山装男人，各个被他卡住脖颈，软哒哒的想要反击，却满脸潮红，使不上力气。见着温玉珠平安无事，江归这才松手。“玉珠，你没事吧？”

江归他迈过地上的男人，走到温玉珠身边。直到亲耳听见温玉珠说没事，江归这才深深地喘上来一口气。此时，王婉莹也走了过来，几个中山装男人爬起来，表情十分狼狈，束手站立。“王老！”

王婉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温柔地摆了摆手，几个人面红耳赤的退了下去。她转向江归，“这位同志，你找她？”

王婉莹的目光，落在温玉珠的脸上，就像和煦的春风似的。温玉珠自然的挽过江归的胳膊，把他介绍给了王婉莹，“王奶奶，这是我的对象，江归。”

在王婉莹眼中，温玉珠没有感受到惊讶。也对，她既然调查了温大强，肯定也能调查到自己。王婉莹递出自己的手，“江所长，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