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妈妈带你们去京城。”

王婉莹双手裹住温大强的手，不停地拍打着，老人的唇角抖动，“你们全家一起去。”

此言一出，整个客厅安静了下来。随行的医生，还有几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互相看了看。露出不可名状的意味。温玉珠和李梅也对视了一眼。温玉珠暗想，现在这个时间段，京城决不能去。王婉莹虽说是温大强的亲生母亲，但是她出行不仅带着警卫，还有私人医生，这可不是普通老太太的配置。既然她不普通，康家也不可能普通。就算是普通老百姓家，突然冒出来一个兄弟，其他的兄弟姐妹暂且还要权衡一下利弊，计算计算得失。更何况这种人家？温玉珠下定决心。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她在心中盘算了一遍，几秒钟过后，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爸，你身体不好啊，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就像哄小孩似的，走到了温大强身边。温玉珠看准了床头装药的盒子，取出一颗护心的药，又倒了一杯温水。她把药片塞进温大强手里。嘱咐道：“爸，按时吃药啊。”

温大强很听温玉珠的话，药片拍进嘴里，他一仰脖，就着温水一饮而尽。他仰着头，就像等待大人的许可。“玉珠，你想和妈妈走，我会注意身体的。我会把药都带上！”

这一瞬间，温玉珠有些难过。温大强心思单纯，从没考虑过别的因素。他一心就想和王婉莹走，想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就像一个依赖妈妈的小婴儿。“爸，”不得已，温玉珠冲他眨了眨眼睛，她拉开温大强的手。“爸，听话。你身体不好，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一旁，王婉莹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盒，在里面扒拉了一阵。最终，翻出来一张医嘱。她招呼了一下身后的医生，把医嘱递给他。“小刘，你看下这个。”

小刘双手接过医嘱单子，十几秒后，他说，“王老，您儿子是心梗。这些药有的是疏通血管的，有的是急救的。”

“心梗啊！”

王婉莹一时间不能接受，她蹙着眉眼，手搭在温大强苍老的脸边，迟迟不敢落下。仿佛刚刚收获至宝，却又要失去了一般。既无奈又彷徨。王婉莹低着眼皮，思索半晌。她倏然回头，招呼着站在门边的史燕生，“燕生，你过来一下。”

史燕生快步向前，躬身站在王婉莹的身边，“一会儿，你亲自去给你小舅去个电话。告诉他，姥姥要留在淮海一段时间。”

温玉珠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注视着王婉莹的手，她一直攥着温大强的手，紧紧地，就像他随时可能走丢。“姥姥，您的意思？”

史燕生瞥了一眼温玉珠。王婉莹呵呵一笑，沉稳淡然。“我住在这儿，陪你大舅舅一段时间。等过年了，我和你大舅舅一家，一起回去。”

“好的，我知道姥姥。”

史燕生偏头看向温玉珠，脸上蕴着笑意。温玉珠也回了他一个笑容。她的笑，是为了温大强。王婉莹对温大强的回护很明显，有了妈妈的维护，温大强五十年寄人篱下，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妈，我爸呢？”

老太太眼中闪过泪光，她掏出手绢，在眼角蘸了蘸。不想让姥姥太伤心，史燕生往前走了一步。“大舅，姥爷前几年去世了。姥爷和姥姥是革命伉俪，一提到姥爷的事情，姥姥情绪就不好。”

温大强狠狠低下头，就快扎到裤裆里。在史燕生这个角度看去，温大强的泪水顺着耷拉着的眼皮，一滴滴砸在裤腿上。没几秒钟，呜咽声从他的胸腔中挤出来，仿佛山间野兽的悲鸣。母子二人相拥而泣。好一会儿，王婉莹先缓了过来。她板着儿子的肩膀，用手绢轻轻蘸着他脸上的泪痕，顺带帮他擦去了鼻涕。“大强，你爸临走前，最大的遗憾就没见到你。”

王婉莹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我总算是赢了那老头子一回，我找回了你，等我哪天下去找他，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虽说遗憾，但人到了这个岁数，能找打母亲已经是奇迹。温大强点点头，继续问家里的情况。“妈，咱家还有啥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