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河,做了一场梦。 梦很长,这场梦的起点,竟然是他跑龙套做特约时往后靠了那么一靠开始。 他在梦里,做特约演员时,一只手里拿着步枪一只手拿着台词纸,就这么往后靠的那么一眨眼之间,环境就变了。 这不是自己刚刚穿越的那一刻,那个时候的场景吗? 不过跟自己穿越时,睁眼看到的第一幕不一样,自己穿越时,是直接出现在一个日军头顶上,好像还是从山坡上滚下来的。 可是现在,自己一睁眼看到的却是整个战场,而自己出现在离最近的山体地面,最起码有10米。 最重要的是,他在电光火石之间看到了自己的正下方,蹲着一个人。 而这个人跟自己看到的战场上的日军穿着不一样,跟自己身上穿的倒是一样的。 然后他就这么头下脚上的撞了上去,再撞上去的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底下的这个人跟自己长的一样的脸。 然后,他的枪就掉了下来,手里捏着的台词纸也掉了下来。 他感觉俩人的脑袋在相撞时自己的意识突然间失去了,而刚好在相撞时,被自己撞击的那个人脑袋里,突然传过来一股杂乱的信息。 然后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突然身边出现了一个空洞,直接把他吸了进去。 再出现时,梦里的场景,又变换了场地。 梦里的他已经变得傻乎乎的,不再是一个正常人,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要干什么,连话都不会说。 饿了就直接在街上包子铺,拿了俩包子就吃,也不说给钱,如果不是他身上这一套好像是军服的衣服,估计早就被打死了。 渴了随便找条水沟就这么喝水,一切都随着求生的本能来。 直到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姑娘,从睡在街边上的他身旁走过,无意中瞄了一眼,诧异的喊了一声:“山河?”
姑娘看了一眼,赶紧蹲下来仔细打量,抬头对老人说:“很像!”
就是脸上比较脏,比较难辨认。 周边的人告诉老人,这是一个傻子,不知道从哪来的,已经在街上徘徊了好久了,吃东西从来不给钱,街东头包子铺掌柜要不是打不过他,都想把他打断腿。 老人吩咐姑娘,去街东头包子铺,把傻子吃的包子钱结了,然后就这么带着傻子回家。 陈山河看着梦里那个傻子,看着老人亲自领他去澡堂子泡澡,亲手把他身上那层已经粘在他身上几个月黑乎乎的泥垢给搓下来,换上新衣服带回家。 “爹,山河师兄怎么变成这样了?”
姑娘看见自己老爹领回家洗了一澡,已经大变样的傻子,有点好奇。 老人却递给她一包散发着恶臭的衣服:“去,把你师兄的这套衣服给洗干净了!”
姑娘没有把衣服交给佣人洗,而是亲自走到河边,把这一套破破烂烂已经看不出样式的军服给洗了个干干净净。 “衣服不要晾在外面,免得不知道哪路的军队来寻他!”
姑娘和老人坐在桌子边上,看着傻子在狼吞虎咽,傻子已经记不清楚他们了,而且连点正常人的智商都没了。 “山河师兄怎么变成这样了?”
姑娘问。 “不只是人傻了,连武艺也没了,就是身子骨还算健壮,否则早就让街东头的包子店掌柜的给打断腿了! 不知是在欧洲留学时…… 不对,他身上穿的军装,难道是作战时被炮弹震傻? 可这也不是东北军的军装啊!”
老人带着傻子泡澡的时候已经检查完他全身上下,不过已经过去了很久,他脑袋上的撞击伤现在已经恢复。 连老人也查不出来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变成这样。 老人的门徒很多,但是能进后宅的,也就只有傻子。 也许是过了两年又也许是过了三年还是四年,傻子才慢慢的恢复了记忆。 不过,却是很奇怪的记忆。 零零碎碎的,有自己在法兰西留学期间学医的记忆,也有自己在抗战时跟鬼子打仗的记忆,还有自己跟一个叫张策的老头练习通背拳太极拳的记忆,跟那个天天管着自己吃饭那个老人学形意八卦的记忆,反正就是很乱。 不过。 乱归乱,终究恢复了些许记忆,姑且他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当他两眼清明的站在老头面前,喊他宫师父时,老人老泪纵横。 “老头子还以为你这一辈子就只能当个傻子了,还以为等我哪天入了土,若梅要嫁人的话,得带着你去! 要不然,老头子入土也不瞑目! 现在好了,能清醒过来就好啊! 要不然,再过几年老头子都是古稀之年了,要是醒不过来,都不敢想到时候你咋办!”
恢复了零零碎碎的记忆的同时,梦里的陈山河也恢复了正常的神志。 那一年,1937年。 这一天,陈山河又恢复了点记忆,看着日历在发呆。 呆到老头进屋他都没发现。 “想什么?”
陈山河回头,看向老人:“师父,要打仗了!”
老人皱起眉头:“打仗跟你有啥关系,你就是个二傻子。 如果你脑子好了要去打仗,我不拦你,可你现在是个二傻子,上了战场只有死路一条! 好好待在家里,哪也不许去!”
说完老人就扭头出去了,老人的朋友很多,可以说得上是交游遍天下,然后就真的探到了风声,也许真的要打仗了。 他想了想,给陈山河收拾了点衣服和大洋和金条:“是要打仗了,去南京吧! 那是一国之都,应当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梅在那儿上学,你去了兄妹俩互相有个照应。”
老人故土难离,最后只有陈山河一人南下。 陈山河在做梦。 可是在他的病房里,宫医生却在讲述他的故事。 “我父亲让师兄南下,本意是让他躲在南京安全一些,顺便与我有个照应。 但是他却跑到淞沪战场去,一个二傻子,居然在战场上刺杀了日军11个军官,100多个士兵。 大腿上中了一枪,肚子上也中了一枪,幸好是擦着肚皮过的,伤的不重,才被人抬到南京,找到我。 我才知道,我这二傻子师兄,居然做了那么大件事!”
宫医生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到南京时,由于师兄要养伤,我就给他租了个院落。 还以为能安心的把伤给养好,回山东老家。 没成想,仅仅13天就陷落了。 还记得陷落那一天,师兄把我打晕放进水缸里,然后把水缸压在茅坑下,我就着茅坑的臭气,在水缸里躲了三天三夜。 城里枪声不断,城外枪声不断,直到师兄一身是血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他找到一条隐秘的出城的路。 那个时候师兄已经没力气了,他身上的血,流的快流不动了。 是我背着他,从他找到的那条隐秘的排水路,一路爬出城。 我师兄养了两个月,才把元气给养回来。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不是以前的傻子了,很聪明,也记起了很多的事,开始教我他所学的医术。 还教我杀人。 还告诉我,杀人要怎么杀敌,人才会死的最快,也不会挣扎,也不会有声音。 但是日军防卫实在太过森严了,我们的暗杀,也只能针对一些,低层的军官,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 我师兄还教我玩枪,他的枪法很准,在远处一个人看上去跟人头大小,他也可以一枪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