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坐在丁家大院,最终在糟老头万般不舍的眼神中拿出用荷叶包裹着的烤鸡,瑾年很满意,这次狗腿子做的不错。看着那位王家大少爷一步一回首,搞得好像嫁出去的闺女不舍得娘家,被小爷拿起地上的石子作势就要扔,这位王家大少爷立刻撒腿就跑。瑾年撕扯一块鸡腿,用手中的鸡腿指了指糟老头的口袋,哼唧道:“拿出来,别以为本少爷不知道,凉亭里的酒被你装了,麻溜的。”
“呵呵。”
没有门牙的糟老头小心掏出一壶酒,说:“俺帮大少爷捂着,怕凉了。”
“可拉倒吧。你几斤几两我不清楚?”
一把扯过酒壶,抿了一口,递给王江士。看的嗜酒如命的糟老头满脸心疼,就是想糟蹋了他媳妇一样,关键是门牙没了,每次说话都漏风。“溜点,溜点。”
“糟老头,不是小爷说你,你要脸不?刚才偷偷喝了多少?你以为小爷的鼻子是吃素的?”
没了门牙傻笑的糟老头呵呵一笑,不知所措的拿起鸡头,一块一块撕下吞咽,点着头笑着。“文化,一会要去王老师家一趟,你去老管家那拿点上等的毛峰,上次去,没多少了。”
“好,大少爷,要不要带一个茶壶过去,俺看老管家那里有不少看起来就高大上的紫砂壶。”
一旁的王江士哼唧道:“文化,你要是想拿呢,就问老管家要,反正是瑾年家的,你就说是给瑾年拿的,老管家不会说什么,即便老管家说,你就充当二百五,一问三不知。老管家也就明白。那至于给不给嘛,看你面子在老管家那里值什么价位。”
“小爷,俺就是想替大少爷泡泡茶,大少爷,你看,下雪了。”
“知晓,知晓。”
韩文化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的大少爷在敷衍自己,索性不说了,看着远处的大雪,来丁家也有四五年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也基本上都知道了,韩文化收回视线,定眼一看,似乎是一个人,眯眼细看,确实一个人,说道:“大少爷,小爷,你们看,好像一个人。”
“文化,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你看到了,我们都瞎了?”
“呵呵,大少爷,俺这不是提醒你下嘛。”
大雪中,一人背着一个木匣子,身披蓑衣头戴斗篷,说来也怪,瑾年观察了他三年,这老头除了背上的木匣子值点钱外,也就手上的那一个玉扳指是货真价实的金镶玉,其他的,瑾年真没看出这老头哪里是道骨仙风,或者世外高人,说他是骗子吧,也不可能骗了丁家近快二十年了,说他不是骗子吧,这老头只要在丁家村,每天必去丁家大院问老管家讨要二两,要酒喝也就算了,非要和前院的孩子们说自己是别的世界的人。可看着眼前的二两酒鬼的打扮,莫不是真是江湖上传闻的高高手?一想到这,瑾年看了一眼同样是老头正在专心对付鸡爪的糟老头,一边吃一边闭上眼享受也就算了,这丫的还伸出食指放进本就没门牙的嘴里嗦了嗦。都是老者,这差距这么大呢?“糟老头,你说,二两酒鬼是不是高高手?”
一旁吃的津津有味的糟老头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随后朝着瑾年露出没有门牙的牙齿,咧开嘴,憨厚的点点头。“得,遇人不淑啊!”
二两酒鬼和糟老头不一样,这老头喜欢独处,最可恨的是居然和前院的小孩们说是世外桃源而来,用瑾年的话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就骗骗前院那些还没遭遇社会毒打的小屁孩们,这前院的孩子们还就喜欢这个酒鬼,每次没事了就拿着洋葱找二两酒鬼听他唱秦腔,这二两酒鬼不知道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倒也唱的卖力,不过,这老头是真的不计较,估计可能活的岁数大了,很多事或许是都看明白了。眼瞅着这老头一步一步走到大院门口,瑾年也懒得站起来,哼唧道:“二两酒鬼,这大冷天的你穿着这个不怕冻着?”
这老头估计心情贼好,呵呵一笑,说道:“这样杀人才不能溅血嘛。”
这老头说完,还不忘抖擞下身上的蓑衣,也没见到有血迹啊。“今个咋没带人回来?”
一旁的王江士吃完一个鸡翅,意犹未尽的嗦了一下手指,瞅了一眼这位二两酒鬼身后,冷笑道。这位二两酒鬼看都不看小爷王江士,独自哼着也听不出来啥道道的秦腔,看了一眼糟老头说道:“没啥猎物。”
对金镶玉的玉扳指早已垂帘三尺的瑾年也不拆穿,用手指指了指木匣子,继续说道:“要不咱换换?用玉扳指换我看一眼木匣子?”
这二两酒鬼看了一眼右手大拇指的玉扳指,再看了一眼瑾年,都说这瑾年是出了名的厚脸皮,这也没辱没了他的称呼,笑道:“不能和丁家人做买卖。”
二两酒鬼深怕背后的木匣子被瑾年抢走,勒紧了匣线,又觉得不妥,这瑾年这些年没少做偷鸡摸狗的坏事,尤其是他那和他一路货色的金毛犬,更是深的瑾年的真传,见到有几分姿色的俏姑娘,这金毛立刻飞奔而去,装萌卖傻博取同情心后,趁着初来丁家村的俏姑娘同情心泛滥,这货居然一把狗嘴咬住人家的裙子往后跑,羞的人家姑娘双手捂脸,后觉得不妥,只能一手捂着脸,一手死死抓住裙子。当然,除了这几位祸害欣赏之外,村里上了年纪的老爷子们也会一本正经的斜视一眼,村里的妇人们嘴里碎碎念叨:“呸!老不正经!”
深知瑾年啥事都做的出来的二两酒鬼干脆把木匣一把抱在手里,就像光混好不容易娶了一个媳妇,恨不得天天搂着。“小气样,又不是抢你媳妇。”
看着不理自己的二两酒鬼拿出酒壶,就知道,这老头又要去讨酒喝了。这样的日子挺好,有最疼爱自己的奶奶,有善解人“衣”的童养媳姐姐,也有一群从小玩到大的手足,没事去饮酒作对,有事去风花雪月,当一个逍遥的纨绔也不是不可以嘛。可人近忧必有远虑,后山到现在都还没解开那个药剂的成分,一想到这这位不喜忧伤的瑾年便眉头紧皱,难道真的是药剂太复杂?“瑾年哥!”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瑾年头就疼,这小丫头除了声音大之外,天不怕地不怕,这位号称是百米女将的离洛啪的一声啪在瑾年的肩膀上,瑾年哎呦哎呦叫唤起来。“小祖宗啊,我的大小姐啊。咱下次见面能否正常打招呼?你这上次的力度到现在都还没消呢。也就我能忍你,要是南辞,早把你扔进长生湖喂鱼了。”
“哼!他敢!他又跑不过我!”
从来不低头的离洛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据说是王明之的养女,王明之除了这位养女之外,还有一个养子,叫南辞,说起南辞这个小子,这小子除了习武就是习武,对这位永远自称是姐姐的离洛,永远都是我在忙,所以这位自称姐姐的离洛在日常习武之后,总会穿过中院,到后院要么找丁家的二世祖丁浩南听听这位二世祖如何统领千军万马直捣黄龙的英雄故事,要么就是找不是在风花雪月就是在风花雪月路上的瑾年。“说吧,啥事,下次下手轻点,小姑娘家家的,下次你拍韩文化的肩膀,这家伙命硬,啪不死。”
一旁的韩文化卖力的点点头,遭来这位一身雪白连衣裙的大姑娘鄙视。“瑾年哥,想听可以,你得给我说你在国外是如何一对一对抗那些外国人的。”
这位大姑娘说完之后,还朝着前院吼道:“南辞,给我搬个凳子来,地上太凉。”
“在忙!”
随后,看了一眼同样此刻坐地石阶上的四人,丝毫不在乎那四位,说:“三秒钟!再拿点刚出炉的瓜子!”
“知道了!”
院子里传来一阵吼声,听得瑾年是真的替这位南辞悲哀,这小伙子被这位离洛姑娘拿捏的死死的。不说还好,一说感觉屁股确实有点凉,瑾年朝着韩文化踹了一脚,“没点眼力劲。”
踹倒在地的韩文化立刻秒懂,“大少年,四个凳子,一盘瓜子,一壶温酒,如何?”
“如此甚好。”
瑾年瞥了一眼明显急了的离洛,小姑娘,你跟我斗,想听是吧?可以,老子有温酒,瓜子,你有啥?“韩文化,滚回来!”
这位瞪了一眼韩文化的离洛,哼唧道:“后院有猎物了。”
“当真?”
“当真!”
“韩文化,凳子,瓜子,温酒照旧,老地方集合。王江士叫江土去后院老地方集合。今天有猎物了。”
猎物,是这位丁家大院的纨绔大少爷对潜入丁家大院偷盗藏书阁的所谓江湖高手的称呼,这些年,进入的没有千人,也有百人,而这些所谓的江湖高手,事实证明也没有所谓的啥飞檐走壁,啥轻功水上漂,这些年,与国内的顶尖高手也过过招,也和国外的所谓的雇佣兵兵王单挑过,没啥了不起,挨了一枪,也得嗷嗷直叫。所以,久而久之,越是说高手,瑾年倒是没啥兴趣,但瑾年有兴趣关门打狗啊。这可是这位大少爷这三年多来,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了。“大少年,这些年,你咋对这些江湖高手这么有兴趣?”
跟了大少年三年多,也多少知道了大少爷的兴趣爱好,可就唯独对江湖人,大少爷很上心。“这武侠剧看多了,难免有“莫笑江湖少年梦,谁不少年梦江湖?”
的感慨。”
“不信,俺一点都不信。”
这位不敢说深知,但略知一二还是敢保证的韩文化立刻摇头,瑾年看了一眼,笑道:“你懂个屁!麻溜的,快去拿。晚了就没戏可看了。”
“得嘞!”
这位韩文化,从五年前进入丁家村,三年前跟随大少爷,也曾见过大少年望着那供奉楼里一位叫胡磊的灵位发呆,可韩文化即便是丁家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也知道这些年,大少爷过得并不舒坦。大少爷苦,韩文化是苦命人,他明白,可大少爷的苦是苦在生在大户人家,却得不到该有的东西,从小就自力更生,也没伸手问大老板要过一分钱,那怕是学费,都是大少爷靠自己的奖学金和勤工俭学凑来的。可丁家大院赵姓就是一群白眼狼,除了二少爷对大少爷那是真的兄弟情之外,只要是关于二少爷哥哥的,别人或许不敢说,但二少爷绝对敢说敢做,颇如大老板的风格,也是在二少爷那里听到了关于大少爷那三年的只言片语,赵姓的没一个好东西,大老板也似乎并不中意大少爷,偌大个丁家,只有老佛爷,熙悦小姐,二少爷。而二少爷曾有一次或许是真的喝多了,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韩文化都不知道的事,说小时候,是他哥哥背着老爷子离开丁家大院,离开丁家村,整整三天未归,回来的时候,也是大少爷背着老爷子回来,那归来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已经脸上都是汗盐的大少爷眼神飘散,走路摇摇晃晃,也是这个时候,老佛爷第一次骂了大老板不是个东西,二少爷第一次骂了大老板不是个爹。连大少爷的师父都对大少爷太过残忍,听二少爷说,大少爷十几岁的时候被丢到死人堆,赤手空拳和那些亡命之徒近身搏斗,那可是有兵器的亡命之徒啊,幸亏熙悦小姐拿起双刀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要不然,或许真的现在没大少爷了。要说这熙悦小姐,那可是真的对大少爷好,不论是大少爷的习惯,喜好,还是性格,熙悦小姐都清楚,知道大少年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大少爷的衣食住行只要熙悦小姐在,那绝对安排的妥妥的,用大少爷的话就是你还得用心啊,光长脑子不行,做事之前先看,再学,再练,再看,再学,再练。这大少爷说话就是好听,这上过学的就是不一样,虽然对自己有时候动不动就踹一脚,可韩文化也明白,每次有好东西,大少爷不一定会叫上糟老头,但一定会叫上自己。可这三年,韩文化一个外人都明白,大少爷过得并不开心,老爷子的死,他兄弟的死,尤其是大少年每隔一段时间就自己去一趟后山,韩文化都是默默跟着,看着大少爷每次都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之后再进入,韩文化心理很不舒服。每次出来,大少爷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然后双手用力的抹了抹脸颊,深吸一口气,每次都说再来,这到底再来个啥?也不敢问,深怕本就不高兴的大少爷再给自己一脚。这快过年了,大老板一定会带着外系,旁系,庶系回来,到时候丁家大院看似灯火辉煌,实则暗潮涌动,各派系成员粉墨登场啊。这大户人家过得未必比小户人家轻松啊,尤其是这种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也不知道这个年大少爷如何过,更不敢想如果哪天老佛爷不在了,这丁家的庶系会不会踩在大少爷的头上,一想到这,这位狗腿子韩文化就替大少爷捏一把汗,这过得简直是如履薄冰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