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天色蒙蒙亮她便醒过来。睁开眼,风撩起窗帘一角,送进来馥郁幽香。是尚未凋零的栀子花。席家庭院爱种花,什么花都有。他们家养了二十几名花匠,定期给每个院子的花草修剪、施肥,确保一年四季满园花香。这是老太爷在世时候留下的规矩。老太爷是个武将,一生所盼就是退下来之后养花弄草。可惜,朝廷风雨飘摇,内忧外患。他这样的老臣,到了年纪也不让退,最后他死在任上。他的长子是正规讲武堂毕业,然后去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念过书,再后来回国继承了席家军。老太爷自己没空打理花花草草,就让家里每个院子都种上,请花匠好好养护。每每他休沐回家,走到哪里,花开到哪里。栀子花是最常见的花,端阳节前后开,味道特别好。云乔起床,落足时候感觉脚上有力气了。这次缓过来比较快。她穿好鞋,发现七爷睡在临窗的长榻上。这长榻是他盛夏午休时候睡的,或者偶然打个盹的时候用。虽然铺了锦被,但长榻狭窄,翻不了身。云乔走近。席兰廷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他明明刚醒,却像是未睡,眼神与声音都清澈。“醒这么早?”
他问。云乔上次睡,是昨天午后。她从午后睡到了翌日天亮,不算早醒了。她以前好像很难有这么长而安详的睡眠,怀疑七叔在饭菜里下药了。不过,效果极佳。饱食与长睡,让她最快缓过来劲。“……再不醒,我就要睡死了。”
云乔道,“七叔怎么不去床上睡?”
“同床共枕?”
席兰廷微微眯了眯眼睛,瞳仁在晨曦中幽深,“你七叔有个自私脾气,若上了你的床,便不肯只担虚名。”
席七爷不屑于玩那相拥入睡却彼此清白的暧昧。若一张床、一条被,那便是一双人。云乔听了他的话,站在晨曦熹微处,无语良久:“客房也有床。再说,是七叔你坚持让我睡你的床。”
谁问你要不要上我的床了?她只是问他,怎么不去客房住?是他留她,说他这里风水好,而云乔在他这里睡得的确舒服。她没力气拒绝。她能坐起来吃饭,已然是幸运。她见七叔这几日气色还好,就占了这个便宜。只是她不知,在她睡得天昏地暗时,他也歇在这里。他是个很复杂的人,但犯病时候痛苦是真。所以,他也算是真正病患。让病患彻夜睡长榻,这是欺负人。云乔发现跟席兰廷说道理,需得精神饱满的时候。她去更衣梳洗,席兰廷这厢也起来了。随从端了早膳过来,两人用过了,云乔便说要回四房那边去。她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不成想,席兰廷却不依。他淡淡道:“我还没好呢。你出去了,我就必须得好了。”
云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