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铭湘说到别人两个字的时候眼睛朝着池煜站的位置瞥过去,无异于赤裸裸的说他是外人,咄咄逼人的样子激怒了池明远,“霍铭湘,池煜是我侄子,是我们池家人。”
平时她怎么嘴上不饶人,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算了,可她好歹是当婶婶的人,再这么纵容她闹下去,将来等他也去了那一边,没脸见早去的大哥。被喊了全名,霍铭湘脸上闪过惊讶,可随后就变成了怒火和委屈,结婚多年,向来都是她吼池明远的份儿,现在他居然敢给自己使脸色,这口气哪咽的下去。“好,你们都姓池,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行了吧!你个缺脑子的蠢货,好好拍老爷子的马屁不然到时候分遗产的时候,都给了你的好侄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还没解气,愤怒的眼神狠狠地瞪向池煜,“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生出你这样的孩子。”
不管她刚才说话多尖锐刻薄,池煜脸上始终挂着淡而温和的表情,可听完她最后一句话后,却稍稍有了变化,垂在身侧的手每一个关节都在不断绷紧,似乎是想攥成拳头却又执拗的垂着。他母亲只是父亲身边的秘书,为了生下他连自己的命都赔了进去。他就是这样女人生出来的孩子!一个从一开始顶着被池家好心收养的弃婴,哪怕身世大白之后依旧被看成外人的孩子。池明远恼火的看着已经大步离开的霍铭湘,气的脑子都开始忽悠,却还是转过头朝池煜陪着不是,“阿煜,你婶婶更年期没吃药,她胡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叔叔替她向你道歉。”
“没关系,婶婶的脾气我早就习惯了。”
池煜笑着抬头,目送霍铭湘回了楼上的卧室,淡然的笑容下面是被激起的恨意,他早就习惯了,习惯了被当成外人,习惯了被婶婶挖苦讽刺,习惯了被防着多家产。他姓池,可池家从来都不是他的家。“我等会儿上楼好好教训教训你婶婶,她今天太过分了。”
“叔叔不用跟婶婶怄气,我没事,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他越是客客气气的,池明远心里就越难受,池煜这孩子看着温润好相处,可是心思却敏感的很,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一直在外面,有意识的和池家每个人保持距离。陆展颜知道霍铭湘不喜欢池煜,其实这种事在豪门中很常见,可是没想到她说起话来这么不管不顾随意伤人,眉头不禁隆起,“我送送你。”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
池煜笑着摇头,侧目看向一旁没说话的池少擎,在霍铭湘眼里,只有他才是池家财产的继承人。“那你开车慢点。”
“嗯。”
车子发动,驶离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彻底淹没在夜色之中,陆展颜才回头看向池少擎,“你妈刚才说的话过分了。”
池煜是池家人,就有池氏的继承权。“我知道,这件事交给我。”
池少擎声调微冷,眉心似有些烦,从他记事开始,妈就总觉得池煜会跟他抢池氏的股份,这些年来这个念头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疯狂。当年颜颜出事他果断退出池氏创立池魇,就是想让她明白,他从来都不需要池氏的财产也可以足够富有。“嗯,我相信你。”
所有的不满都是对霍铭湘的,陆展颜挑唇笑了笑,这件事她的位置尴尬,很多话意思到了就好多说无益,但她相信池少擎不会放任霍铭湘再继续这么口无遮拦,扭头看了眼楼上的卧室,不确定的问道,“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池明远今天显然是生气了,不然也不会当众吼霍铭湘,不过以她的脾气,恐怕少不了一顿争吵,然而池少擎却一点干预的意思都没有。“那是他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楼上池明远关上房门,刚走到床边就被霍铭湘扔过来的枕头砸中了脑袋,虽然不是很疼,可却让没下去的火气又拱了起来。“你还生气,你是做婶婶的,阿煜的爸妈已经不在了,我们就是他最亲的亲人。”
“你们姓池我可不姓,要亲你自己亲去,别拉上我,我就这么当婶婶,你要觉得不行你给他再找个婶婶啊!”
原本上楼是想好好跟她讲道理的,可是被霍铭湘这么一拱火,哪里还有什么道理可讲,气都气饱了,“你别无理取闹,我看你就是更年期到了,该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霍铭湘原本是躺在床上发火,被说更年期,人嗖的一下从床上起来,“你说谁更年期?你才更年期!”
“不是更年期就是疯了,今晚我睡书房。”
气氛越来越不好,池明远憋着气,扔下一句睡书房就摔上了门。“有能耐你就永远别回来睡,看我稀罕你不稀罕你。”
吵闹声随着池明远甩门而去沉寂了下去,使得外面越来越浓的夜色显得愈发安静。池煜的吉普车停靠在一道巷子里,路灯应该是出了问题,整条巷子都没有什么光亮,只有从附近路过的车辆偶尔带来一丝光亮。“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注意安全。”
池煜挺拔的身姿站在夜色中,遮挡住了对面的身形,矮上一头的身影点点头,转身走进了无尽的暗色。送走了来人,池煜没急着上车,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电线杆下面,打火机啪嗒一声,一束火光亮起,照亮了他的脸。依旧温和的五官,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可那双眸子却像是深不见底似得,看不出喜怒哀乐。点燃了一颗烟,打火机随手塞回了裤兜,腾起的白烟和忽明忽暗的光圈在黑暗中尽情释放,偶尔映出他投进暗影中的侧脸,像是看着什么一样,望着空气中的某个位置,久久不动。“展颜,池氏的股份我可以不要,但是你,我不会轻易放手,我会向你证明,池少擎没办法给你真的幸福,你以为你们之间有了信任,我会让你看清楚,这所谓的信任到底多么不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