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谢相爷派人请傅敏酥去后院给老夫人请平安脉。傅敏酥去了。老夫人的脉像还不错,这次的事情虽然惊到她,但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影响,于是,她也得到了一份傅敏酥亲自安排的食谱,还是整一个月的,喝的吃的,一天多少顿多少量,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不能再吃,全给写出来了。“你在长青医舍,不会也不给人开药方,只开食谱吧?”
老夫人看完,乐得不行。“老夫人,那是不一样的。”
傅敏酥摇头,坦然道,“进长青医舍并住下的,都是病人,贵府的夫人姑娘少奶奶们并没有什么病,不至于开药,是药三分毒。”
最重要的是,她如今不是相府的人,也不收他们的诊银,何必开那些容易让人动手脚的药呢。“这话倒也实在。”
谢老夫人赞赏的点点头,态度倒与以前并无不同,温和淡然中又带着些许疏离,这是她对不亲近的晚辈们一贯的态度。傅敏酥早就习惯了,如今更不会因为老夫人的态度感恩戴德或是惶惶不安。“今日空闲,正好你也在府里,能不能帮个忙,给府里上上下下都看看?我近些日子总觉得三立他媳妇儿不太好,问她,她又不说,我这心就一直放不下。”
老夫人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要求。“可以。”
傅敏酥一点儿也不觉得老夫人让她给谢府的仆妇看诊是在冒犯她,爽快的答应。“诊银不会少你的,若遇到真有病的,只管开药,可别又拿食谱对付了事。”
老夫人笑着说道。“行。”
傅敏酥点头,不过,答应归答应,能不用药,她还是不会用的。“那就从我身边的人开始吧。”
老夫人说着,看向了身边的嬷嬷,这是她打小一起长大的陪嫁丫环,名为主仆,实为老姐妹了。“万嬷嬷请。”
傅敏酥对她们都很熟,抬手示意。“那就辛苦大少奶奶了。”
万嬷嬷笑着上前,坐在椅子上伸出了手。傅敏酥笑笑,没有收正万嬷嬷的称呼,开始问诊,片刻后,她却是皱起了眉头:“嬷嬷最近可觉得解手困难,时有腹痛腹泄,甚至是便意频频,却解不出东西,偶尔还有血色?”
“是。”
万嬷嬷惊讶的看着傅敏酥。人都说大少奶奶会看病,她心里是不怎么相信的,大少奶奶在相府时可没透露过一星半点懂医的痕迹,可,这些她都没有跟人说,大少奶奶是怎么知道的?“她这也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有什么问题吗?”
老夫人皱眉问。这会儿屋中坐着不少人,当众说解手的事情,是件失礼的事,但,她又觉得,傅敏酥四年来都是谨慎的事情,这会儿说这些,怕是有问题。当下,她不由紧张起来。一把年纪了,身边能说得上话的就这么几个,她的老姐妹可不能出事!“还需要做个检查。”
傅敏酥起身,“万嬷嬷,找个屋子我给你细查一下。”
“这……”万嬷嬷看向老夫人。“快去,就去里头。”
老夫人忙指向旁边的起居室,那边放了榻,平时谢相爷不在,都是万嬷嬷在起居室值夜。万嬷嬷带傅敏酥进去。其他人自觉的回避。傅敏酥让万嬷嬷躺到榻上,给她做了详细的检查。“大少奶奶,老奴得的可是什么重病?”
万嬷嬷陪了老夫人一辈子,察颜观色的本事一流,这会儿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我的诊断若没有出错,你的肠子里应是出了问题。”
傅敏酥已经摸到万嬷嬷的肚子里有硬块,只是这个世界没有仪器,她也不敢说得太决断。“大少奶奶是说这儿的硬东西吧?”
万嬷嬷整理好衣服,手放在肚子上,笑着问道。“你早就知道?”
傅敏酥微讶。“都有几年了,只是那时似乎并没有这么大。”
万嬷嬷摩挲着肚子,无奈的说道,“谢太医的药,老奴也吃了好些,偏方也问了不少,但,这两年却越发的大了,前不久,谢太医还问老奴可敢去长青医舍搏一搏,老奴舍不得老夫人,便拒了。”
傅敏酥皱眉:“你这个不取出来的话,会很危险。”
肠子里长瘤,引起肠梗阻的机率很大,万嬷嬷这也是幸运,到现在还安然,但,时间拖久了,瘤越长越大,迟早会梗阻,而且,一旦撑破了肠,大出血、腹腔污染……现在的设备,现在的药品,就是她,也没有把握能救下人。“一把年纪了,真出了事儿,也没什么可惜的。”
万嬷嬷笑道,“还请大少奶奶替老奴保秘,莫要让老夫人知晓。”
“我向来不会说谎。”
傅敏酥拒绝。“谢太医说,老奴这病,也是能用汤药试着调理的。”
万嬷嬷叹气,“大少奶奶不必说谎,不提多危险,不提那剖腹取东西的法子,便可,老夫人最近身子骨也不是很好,不能让她再为老奴担心。”
傅敏酥沉默了下来。“还请大少奶奶成全。”
万嬷嬷直接跪了下来,俯身就拜。傅敏酥避开,叹了口气:“你想好,命是自己的。”
“谢太医说起那搏一搏的法子,老奴就想过了。”
万嬷嬷抬头,脸上竟带着笑,很是坦然,“生死由命,老奴选择多陪陪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