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最近很威风嘛。”

改造室中，高工一边给漏水仔拧螺丝，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对方聊着。　　自从治好了对方的尿频、尿急、尿不尽之后，漏水仔整个人都精神了，尿尿不哆嗦了，砍人也更有劲了，走路的时候都是一副龙行虎步，双花红棍的叼样。　　“嘿嘿，这不是主要是因为您的帮助嘛，”漏水仔奉承道。　　“听说你们帮新招揽了一位义体医生？”

“你说的是樱花小姐么，她的手艺哪能跟您比！”

“樱花小姐，这个义体医生是女的？”

作为一个占据十个街道的大帮派，福利帮也是今非昔比了，再捧出另一个义体医生出来跟高工打擂，这并不奇怪，但是居然是一个女义体医生，倒还真有点少见。　　漏水仔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道：“是红梦夫人推荐的。”

“红梦俱乐部的老板？”

高工咦了一声，他在赛博空间见到过红梦俱乐部的局域网，相当有水平，没想到她手下居然有义体医生。　　也是个藏在水下的老阴货吗？　　“站起来试试。”

“好嘞。”

漏水仔起身，他的下半身不再是柴油发动机加上金属骨骼，而是两条曲线流畅的机械腿，表面几乎跟正常人的大腿没有区别，动力十足，内置军用能量板，有两个枪械凹槽，两个近战武器凹槽。　　右边的机械腿上，标着‘马斯-军用型-31号’　　精良级的机械义体，一般市面上可买不到。　　话说，这一届的军事展览会快要到了吧，也不知杜主任她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头炮打的好，才能以猛龙过江之势杀入全球武器市场。　　漏水仔就在改造室这么一个小地方打了一套机械拳术，气压泵的开合、动能输出的节奏变化、还有身上的大小机械零件，很是和谐的融合在了一起。　　“打我一拳。”

漏水仔几乎没有犹豫，脚步猛的向前一踏，从脚掌的传感器开始，各机械关节的动能开始层层叠加，最骚的是，这家伙身上的音响和3D特效随着一拳的轰出，化作一条凶神恶煞的青龙，扬头摆尾，撕咬过来。　　好家伙，这特效做的比乔峰要好！　　高工伸出手掌，轻描淡写的抓住了这一拳，顺带关了他的音响。　　扫了一游戏面板。　　高级机械术：福清岛特产的战斗技巧，能够让义体发挥超越正常参数的性能，+15%的义体效率　　“你们福利帮的机械术是谁发明的？”

高工饶有兴致问。　　漏水仔愣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勺。　　“我出生时好像就有，据族里的老人说，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但具体是谁发明的，有很多种说法，有人说岛上的神仙传授，也有人说，是老祖宗们逃亡的时候，从机甲部队流传下来的。”

高工多少知道一点福清岛的资料，位于关中板块东南方向，200km的一个小岛，跟所有第九区的岛屿一样，都是在第二次机械战争中，大陆崩解的碎片所化。　　跟大多数岛屿一样，岛上的生存环境极其恶劣，海兽出没，风暴不断，而这些岛民，往往是偷渡的主力。　　“师爷你想学吗？帮里最擅长机甲术的，便要属我们高老大了。”

看着漏水仔有拉郎配的架式，高工随意摆了摆手。　　“可没这个打算，再说了，我就算要学，也要学最好的。”

“最好的？老大的机甲术就是最好的，岛上的叔伯都比不上，它能将义体性能开发到200%。”

“那等他开发到1000%再说吧，”高工摆了摆手，“快点走吧，今天我早点下班。”

“下班？师爷你要去哪里？”

“去交税啊，黑社会就不用交税了么？”

说是交税，但高工却并没有去企业区，而是坐‘浮空轨道车’前往相反的方向，一直做到了无名底站，之所以是无名站，是因为站牌的名字被不知哪个大聪明用涂漆喷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大的血色X。　　这个地方属于外城区的外围了，荒凉、破败，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声污染、光污染。　　贫民窟、边缘地带、病毒村，这是红叶街在外界的印象。　　‘内有机械症、精神病、传染病等患者，正常市民请勿入内’　　‘红雨街’　　在一个粗糙的金属路牌上，高工看到了这两句话，顺带一提，路牌上还有三个枪洞，警告意味十足。　　天空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一年365天，恐怕不夜城得有300天在下雨。　　高工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了，也是习以为常了，打开准备好的雨伞，踏着泥泞，高工走入了红雨街。　　高工很快就明白为什么这里叫做红雨街，电子雨落在不知什么成分的红土上，溅射出了血红色，红色的水洼，红色的雨水、红色的街道。　　高工甚至看到类似农村的土坯房，在不夜城中，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画面。　　雨水越来越大，高工手持雨伞站在一个老人面前。　　这个老人在雨水之中扫地。　　老人两眼全瞎，脑袋上也有被切开的痕迹。　　高工走到他的后面，掀开他的缝合脑壳，果然，脑干部位空荡荡的。　　这应该是某次脑部试验的实验人员，而且多半是大企业的实验项目。　　普通的街头科技，类似义体医生这种，一般是不会对脑子下手的。　　高工走到了一座土房子前，木门上传来了猛烈的敲打声，透过破裂的玻璃，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大汉，大汉少了一条腿、一条胳膊、一只眼睛，切口处有明显的义体植入痕迹。　　似乎是某种戒断反应，裂口处因为乱动开始飙血。　　最引人注目的是对方的眼睛，高工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杀气，瘾君子不该有的杀气。　　“赛博精神病？”

接下来，高工又看到了信教信的大脑宕机的机器人、义体植入失败的改造者、没人要的配偶型仿生人、因为创业失败，大部分人体零件被拍卖的创业者。　　高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遗弃之地。　　“先生，来一杯咖啡？”

在一座木屋前，一个人工智能化作全息影像正在热情贩卖着咖啡。　　“来一杯吧。”

眼前的姑娘每一次冲咖啡，都会有一个明显的卡顿动作，一旦卡顿，全息影像就会消失，露出一条锈迹斑斑的机械臂。　　“老板，操作系统要换了。”

高工接过咖啡，随口道。　　“脑袋里的病毒都没处理干净，哪有钱换系统啊。”

“红叶街很少会来像您这样的客人，”咖啡姑娘道。　　“那一般会来什么人？”

“自生自灭的人。”

“哦。”

“先生你是来找什么人吗？”

咖啡姑娘又问。　　“红叶街有没有一个个子矮矮，用刀很犀利的小姑娘？”

“不好意思啊，我们街上没有这号人。”

高工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笑道：“你这个脸部动态捕捉技术不行啊，说谎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咖啡很好喝，谢谢。”

“不用谢。”

……　　高工离开后一个小时，一个抗着大包小包的娇小身影走到了街道上。　　“萧雨你又去捡垃圾了！”

咖啡姑娘不满道。　　“嗯，”少女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我今天捡了好大一包呢，我算过了，把它们全卖了，能够给机器人爷爷买一个除尘器，给死神大叔买一管镇定剂，跟你买一个能量电板。”

咖啡姑娘向她招了招手，少女小跑了过来。　　“今天有人找你，你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咖啡姑娘严肃道。　　“没有啊，”萧雨眼神闪烁。　　“你这强出头的毛病得改改了，这是一种危害生存本能的行为，连我这个机器人都知道，程序只有在正确的模式下才能运转。”

“嗯嗯嗯，”少女一看就没有听进去，“知道啦，我去给死神大叔打针去了。”

少女离开之后，咖啡姑娘表情卡了一下，自言自语。　　“这丫头是脑子有坑吧，说是自报家门，还真是自报家门。”

“顶级的机甲刀术，这丫头跟福清岛的那群人有什么关系？跟帝国又有什么关系？”

漏水仔的机械术、萧雨的机甲刀术，都给了高工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这不是普通械斗的手段，也不像是驾驭外骨骼的本事，倒更像是机甲文明中，机甲的高级操作技巧。　　帝国的机甲水平，应该还没达到这个层次吧。　　杜主任打算靠机甲打开一个蓝海市场，但光靠机甲性能恐怕还不够，再加上机甲操作技术，那就差不多了。　　‘得找个机会去一趟福清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