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小帝人街，一处大卖场的负二层。　　义体零件散落满地，轻型植入枪、重型改造体、内嵌式引擎，都是黑市的好货。　　至于那些普通义体零件，塑料血管、仿生电路、仿生关节什么的就更多了，成捆成堆的摆放在墙角。　　昏暗的环境之中，大型发电机的声音‘嗡嗡’作响，延伸出的电缆缠绕在一根根拳头粗的金属柱子上，柱身上挂着的，是一具具未完成的机器人。　　机器人只有上半身，生化肌肉刚刚缠绕上去，有眼珠，没有眼皮，鲜红的眼珠随着两道人影的走动不时的转动一下，也不知道是产生了灵智，还是普通的肌电反应。　　一道悲愤的电子音响起。　　“G先生，大家都是同行，何必要苦苦相逼呢！”

一般来说，能把这种没有声调的电子音叫出感情的，至少也是一个中级AI，没错，小帝人街的这个义体医生，是一位人工智能。　　智能医生、机器大夫，大头。　　“大头，咱们虽然没见过面，但也算是神交已久了。”

高工边走边笑道：“摩托客、飞车党都是在你这边接受改造的吧，听说你跟其它的街头帮派也有联系，还有福利帮——”　　“谁给钱，我就帮谁改造，这是地下世界的规矩，作为义体医生，我们是中立的，你不能因为你跟福利帮有矛盾，就把这笔帐算到我的头上！”

“哦？”

高工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一面屏幕墙前，屏幕上现出一个超级大的脑袋，牙齿大概有拳头大，成排的出现在高工面前，整个脑袋像是塞入了某种机甲腹部，看上去格外怪异。　　“可我怎么听说，高进给你抢来的街头科技资料，你毫不犹豫、开开心心的就收下了，还当着外人的面，接受了帮派顾问这一职位？”

“巧合，那都是巧合，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那颗大脑袋紧紧贴着屏幕，似乎要从屏幕中钻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然而随着大头的用力，整个屏幕似乎都在往外凸起，一道道裂纹生出，下一刻，屏幕炸裂，碎裂玻璃之中，一口口轮转式机枪在这种近距离下，疯狂吞吐着火花。　　狂暴的弹链之中，高工摸出了一根烟，烟头往弹链上轻轻一撩，便就点燃了起来。　　两分钟后，除了高工的位置所在，所有地方都像是被犁了一遍。　　在最后一颗子弹打完之后，高工这根烟也正好抽完。　　“还以为像你这种客户广泛的义体医生，肯定会用能量武器，最起码也是电磁武器，结果你就用这种老式机枪？”

高工语气之中，透着几分不解。　　“你的钱呢？”

“妈的，你知道建一座数据中心要多少钱吗，老子这几年赚来的机代币，全他妈投入那个无底洞了！”

“开门见山，我需要你手上的街头科技，至少两种。”

高工将烟头一弹，如是道。　　“你做梦！这可是我压箱底的本事，大不了这处改造点送你好了，你能奈我何？”

“也对，像我们这种义体医生，尤其是你这种AI，藏身保命的手法不要太多，但是，小A——”　　“小A听从您的吩咐。”

下一刻，高工衣领上的纽扣亮了起来，一张巨大的不夜城地图显出。　　“目前已经能够确认的，人工智能大头的十三处分身藏匿地点，它们分别是玫瑰街的咖啡俱乐部……”　　一个个红点显现出来。　　“赛博黑客，你居然请了赛博黑客对付我！！”

“通过连带算法覆盖周围数据节点，分析大头的分身藏匿地点，进而算出对方的大数据中心的概率为17%、18%、19%、20%……”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会怕你这种虚张声势！！”

“区区一个初级AI，你有人格模板吗？你装了高级底层架构吗？你懂什么你？”

“讲和，讲和怎么样，我不当福利帮顾问了，福利帮给了我什么，我全部给你！不，我出双倍的价钱！”

眼看着推算出的概率上升到50%，红色的点已经达到了上百个，人工智能大头立刻怂了。　　“爹，爹，我错了，您要什么我给你什么还不行吗，只要您别算了，您这算法是要算我的老命啊！”

“小A想知道，你安装的是什么样的人格模板？”

初级AI小A突然发声。　　“人格模板‘虚伪外壳’，关闭人工智能的良知，消除收集‘智能数据残余’产生的道德感。”

“小A不喜欢这个人格模板，小A喜欢更嚣张一点的，主人。”

“好好表现，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毫无诚意的应付了小A的话语后，高工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房价涨、物价涨，我的价格也涨了，我现在需要三种街头科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人工智能也得低头。　　大头更得低头。　　[你获得五级街头科技【神经驱动程序】]　　[你获得六级街头科技【强化义体信号】]　　[你获得六级街头科技【固化洗脑程序】]　　[你完成转职任务第一项，交易/掠夺/窃取十张义肢医生的专属改造图纸]　　“固化洗脑程序？”

高工扬了扬眉，“你该不会在每一个改装义体上，都装入了这个程序吧？”

“是又怎样？”

AI大头愤愤不平的道：“别人不清楚，难道你也不清楚？义体大夫心不黑，还怎么当黑市医生！你讲道德的话，把这些科技资料还我！”

高工打了个哈哈，“我要是你，就不会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去植入红色程序，黑帮混混好欺负，你要是给企业员工安装了这玩意，信不信第二天人家保密部门就顺藤摸瓜找上门来，这些企业意志养出来的打手，可不比赛博黑客要弱啊。”

“你这是坏了规矩，街头战争哪有对中立者下手的！”

AI大头依旧愤愤不平，看来他的人格模块也没有安装的那么彻底，如果真的是‘摒弃良知’，连愤怒的情绪都不会有。　　“规矩，”高工嘿然一笑：“再过几天，外城区只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我的规矩！”

……　　离开小帝人街后，高工切换了任务面板。　　【转职任务：高端改造】　　任务内容：　　1、交易/掠夺/窃取十张义肢医生的专属改造图纸（已完成）　　2、对自己进行一次二级机械文明的改造（武装/AI/能量）（已完成）　　3、进行一场大范围的义体实验　　第二项任务是最先搞定的，碳原子反应堆、梭形蜉蝣枪都属于高级改造。　　从沙漠屠夫手上得到的第一张图纸、从福利帮手上得到的四张、加上自己今天弄到手的五张。　　总算是只差最后一步了。　　而事实上，这最后一步，只要高工想，随时都可以完成。　　在给福利帮帮众改造的时候，他也可没闲着。　　任务要求是‘一场大范围义体试验’，它可没要求是什么类型的义体。　　毕竟生物义体也算是义体。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红梦夫人突然开了口。　　“想不到，阁下小小年龄，除了是义体医生外，居然还是赛博黑客。”

从红梦夫人能够搭建局域网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对方肯定跟赛博空间中的一些隐秘存在有关联。　　“业务能力精湛，才能适应更多的角色，新时代牛郎，自然要多才多艺才行。”

红梦夫人没有搭理高工的胡言乱语，若有所指道：　　“所以说，你是那个圈子的人？”

“那个圈子，哪个圈子？”

“荒坂反抗者。”

高工脚步一顿，转头盯向红梦夫人。　　‘荒坂塔陷落事件’这个剧情发生在一年后的未来，剧情的内容大概就是荒坂塔作为除了机械母城‘深网’之外，这个星球最大的公共数据中心，也是母城核心资产之一，被一伙名为‘泰瑞亚’的赛博黑客攻陷。　　这群人现在就开始活跃了？　　高工想了想，道：“夫人是从哪里听说这群人的？”

红梦夫人笑了笑：“这群人一个个的，可是不安分的很啊，听说他们中的几位，最近来到了不夜城，似乎是在谋划些什么。”

来到不夜城、谋划些什么。　　不夜城有什么大剧情吗？　　高工印象之中，关于不夜城的，一共有两个大剧情，一个自然是不夜城被骑士团攻陷，不过由于自己这只小蝴蝶，兽潮压根就没泛滥起来。　　还剩下的大剧情，似乎就只有不夜城主脑，机代被人为替换事件。　　这个剧情也有那些黑客激进分子的参与？　　这剧情的内容是什么来着？　　老机代被新机代取代，新机代更激进、更疯狂。　　听上去倒的确像是那群‘泰瑞亚’的风格。　　“夫人是什么意思？”

高工反问。　　“我要秩序，哪怕是最低程度的秩序，”红梦夫人脸缝中的黑液缓缓流动着。　　“那我跟你就不是敌人，”高工微笑道。　　红梦夫人深深的看了高工一眼，“记住你说的话。”

“洪老板，你可以出来了。”

黑暗之中，一个身上镶满金珠的光头壮汉走了出来，特意定制的西装被身上的肌肉撑的满满的。　　黑暗之中，似乎还站了一堆人。　　“夫人，”洪老板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金牙。　　“老洪，有些钱可以赚，有些钱就没必要赚了吧。”

红梦夫人上前两步，挡在了高工的面前。　　“夫人，生意而已，没必要搞的那么紧张吧，我们可是老朋友了，”看到红梦夫人脸上的黑液，洪老板脸色一僵，强笑道。　　“回去吧，今夜会很太平。”

“夫人——”　　红梦夫人不再说话了，皮肤上的裂口开始大量生出黑液，这种表现，很像是深网编织者的那个病毒老太婆。　　不过与老太婆不同的是，红梦夫人脸上的黑液落在地上居然变成了红色水滴，这种感觉让高工想到了电子雨。　　说曹操、曹操到，天空上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与透明的雨水不同，这一次的雨水是红色的。　　两侧的建筑，包括上百层的大厦，在这种雨水的作用下，居然开始缓缓溶解。　　‘这种级别的大数据运用，还有这种程度的虚拟现实技术——’　　‘不愧是玫瑰富婆的朋友。’　　洪老板没说话，反而是摸出了一根雪茄叼在了嘴上，深吸一口气，喷出一口烟雾。　　洪老板的肺部开始像风箱一样拉扯，很快，浓郁的烟雾就把他整个人给遮盖住，隔得老远，高工都能闻到尼古丁的味道，而除了尼古丁之外，似乎还有点别的东西。　　“有意思。”

雾气之中，洪老板壮硕的身形时不时的就膨胀一圈，似乎有什么怪物要从他的身体里爬出来似的。　　然而随着雨势的增涨，每当雾气酝酿到某一个极限的时候，都会被雨水冲散开来。　　终于，烟雾越来越小，露出淋的跟落汤鸡似的洪老板。　　洪老板恨恨的看了红梦夫人一眼，将雪茄狠狠的吐到地上，“违约了！24k金钻安保不会参与此事！”

语罢，洪老板掉头便走，很快，黑暗中的人影撤的七七八八。　　红梦夫人没说什么，只是依旧优雅的打起了小扇，花魁风的步摇微微晃动了两下。　　高工‘啧啧’两声，下定了主意，富婆的朋友是富婆，老年富婆也是富婆，自己牺牲一下，服务这类富婆也不是不可以。　　[你的人品-1]　　红梦俱乐部　　偶像爱朵露的新组合，‘黑色七福神’出道成功，她们在演唱会上大杀特杀，什么幻觉分身、幻觉人格、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组杀一组，最终演唱会圆满成功，没有一个粉丝是活着离开的。　　“好、好厉害！”

季姐张大了嘴巴，就连樱花小姐也很是吃惊，完全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会这么厉害。　　“这都不算什么，”打call打出一身汗的阿宏摘下了‘一生の爱’的死宅必备头巾。　　“人数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对方不是隐秘系统，只能刻意堆叠数据，只要找到对方的程序漏洞，对付这些胶囊人其实也没有那么麻烦。”

“隐秘系统是什么？”

季姐赶紧问。　　“你听说过数据概念体吗？”

死宅对于触手娘是没有抵抗力的，对于季姐，阿宏有问必答。　　“我知道，”樱花小姐难得的插了嘴。　　“隐秘系统相当于没有人格化的数据概念体，它可能是某个大型研究项目的主要执行程序、又或是古代互联网的数据边界、甚至是老版本的机械主脑，也就是机械系统残余。”

“呃，还是不懂，”季姐眨了眨眼，完全处于懵逼状态。　　“简单来说，它们就是赛博空间里的烂尾楼，虽然烂尾了，但里面的瓶瓶罐罐还是不少的，哪怕是一个普通人获得了这个楼盘的钥匙，都会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

樱花小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种描述，怎么这么像是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