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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胡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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滹沱河是古中山国的母亲河,她用开阔的胸膛滋养着河两岸生于斯长于斯的芸芸众生。相传后汉光武帝刘秀未登基之前,被邯郸王王朗追剿,等到了河北饶阳东南一带滹沱河危渡口时,传言前有追兵后有天堑滹沱河,刘秀派去的侦察兵回来报告:“河水流澌、无船,不可济。”

刘秀思前想后,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与敌人背水一战。可是,自己的队伍已被对手打的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残兵败将再次作战,无异于以卵击石,最好办法就是保存实力养精蓄锐,来日方能卷土重来。刘秀想到这里,便派心腹王霸再前去侦探,果然河水阻挡着退路。王霸怕惊恐士兵,丧失斗志,便回来对刘秀撒谎道:“河水已结冰,且冰坚可度。”

官兵闻听大喜,便退到滹沱河,果然河水已结冰。当王朗追赶过来时,河水已解冻,就这样,王朗望河兴叹让刘秀逃过了这一劫难。从此以后,滹沱河便声名远扬。唐朝诗人胡曾为之吟诗道:光武经营业未兴,王朗兵革暂凭陵。须知后汉功臣力,不及滹沱一片冰。南宋丞相、著名文学家文天祥途经滹沱河,触景生情感慨不已,遂吟诗道:过了长江与大河,横流数仞绝滹沱。萧王旧事今安在?回首中天感慨多。永乐十八年的春天,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步履匆匆地来到滹沱河北岸,此人身着藏青色长衫,头戴一顶斗笠,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底的布鞋,两道墨染似的浓眉,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但见此人停顿下来,四下张望,把货着过往的船只,他想坐船过河。此人叫胡藀,是当朝皇帝明成祖朱棣的钦差,是奉诏私访前任皇帝朱允炆的下落。他一路逶迤,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也不知跋涉了多少山河,十几年来,他连朱允炆的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胡藀的形象,在外人眼里他是个商人,他有当今朝廷敕封钦差的文谍,他到那里,当地官府给他提供食宿提供方便和保护,他为了躲避嫌疑一直刻意把自己伪装的可怜兮兮密不透风。他在正定府观看了兴隆寺,为那座铜质大佛爱不释手;他登上古城墙感受岁月的沧桑和莫名的冲动,有时他只会意淫不会言谈。这次他听说附近的藁城也有一些古迹便意兴阑珊,他决定要亲自去看一看,在九门,他目睹了曾经的九个城门遗址;在故城,他踏上了东汉光武帝刘秀之岳父郭况封地;在南董村,他聆听村夫讲述董梁王一家的兴衰事迹,并在董梁王墓前默哀致敬。不仅如此,他还拜访了封地位于藁城的定国公徐景昌,徐景昌的爷爷是中山武宁王、魏国公徐达,父亲徐增寿是徐达的第四个儿子,大姑就是朱棣皇帝的正宫皇后——仁孝徐皇后。徐达(1332年-1385年),字天德。濠州钟离(今安徽凤阳)人。明朝开国军事统帅。徐达出身农家。元朝末年,徐达参加了朱元璋领导的起义军,为淮西二十四将之一。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在鄱阳湖之战中大败陈友谅。次年,被任命为左相国。至正二十五年(1365年),麾师攻取淮东,并于两年后攻克平江,灭张士诚。旋即出任征虏大将军,与副将常遇春一同挥师北伐,推翻元朝的统治。洪武元年(1368年),攻入大都,灭亡元朝。此后连年出兵,打击元朝残余势力,官至太傅、中书右丞相、参军国事兼太子少傅,封魏国公。他为人谨慎,善于治军,戎马一生,为明朝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徐达因为军功被朱元璋封为中山武宁王,徐景昌被朱棣加封为定国公则完全是因为父亲徐增寿,在“靖难之役”中有功于朱棣。燕王扫北时,徐增寿利用自己在朝中任职的优势,充当朱棣的卧底,传递了大量的情报,被建文皇帝发觉后亲手将其斩杀。朱棣登基后,感念徐增寿的功劳,被追封为定国公,由其子徐景昌承袭。由于徐达的魏国公封号由长子徐辉祖一支沿袭,此时徐达的后人实际上就有了两个国公的封号,“一门两国公”,子子孙孙世袭爵位,成为无人撼动的“铁帽子王爷”。胡藀在定国公徐景昌府内,观看了其家谱,尤为显著的是先祖徐达画像,身穿官袍,头戴卿冠,两道浓黑的一字眉,两只眼睛透露出慈祥的目光,天庭饱满地颏方圆。一旁写着武宁王神道碑文:“朕惟帝王之有天下,必有名世之臣秉忠贞,奋威武以辅佐成一代王业,是以生有显号,殁有赠典,子孙世有爵禄,与国同休于无穷焉。今开国辅运推城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傅、魏国公、参军国事徐达,以智勇之姿,负柱石之任。曩因元季之乱,挺身归朕。朕实资尔智略,寄尔心腹,以统百万之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栉风沐雨,功爵苦辛。迨朕正位大宝,论功行赏,是用爵尔上公,赐以重禄,仍总戎于朔方,纤尘不掠。信乎,为我朝之元勋也。方期天赐遐龄,以享非常之报。孰将星已殒,而尔躬逝矣。慨念今昔,朕岂能忘?虽然死生人道之常,今尔功在宗社,名垂竹帛,光照前人,赏延后世,可以无憾矣。追封之典,可不举乎?特追封中山王,谥武宁,赠三世皆王爵,妣皆封王夫人。”

徐达一生战功卓著,却总是低调行事,故而世人评价他:直而不肆,光而不耀。胡藀面对徐氏家谱,不由地肃然起敬,他施礼膜拜钦敬不已。胡藀与徐景昌一番推心置腹,举杯畅饮。当问到胡藀此行目的时,胡藀随口说道:“目前是一位商人。”

酒酣耳热的徐景昌一直赞叹道:“经商的头脑都是精明的人。”

胡藀连连推脱道:“谬赞谬赞。”

他谨遵明太祖朱棣嘱托:不宜大张旗鼓,而是小心翼翼寻找建文帝下落。因此,他始终是绵里藏针守口如瓶。意料不到的是,时至今日,蒿城河(以滹沱河为界,分成了河南、河北)北之黄庄一带,徐达后裔便生活于此。定国公之后早已是以藁城为家的土生土长的藁城人了。胡藀被激越的歌声打破了他的回忆,不由地打了一个激灵,循声望去,但见一个老艄公,头戴一顶破草帽,在河对岸小船上唱民歌。胡藀一边向老人打招呼一边把手掌卷成喇叭口状高声喊道:“嗨——嗨——我要过河。”

艄公闻言,解开拴在码头上的绳索,摇起船舵,朝着自己划了过来。胡藀上了渔船,那个艄公用力摇动船舵,向对岸驶去。春天里的滹沱河,支流趋顺,客浪藏骇。迂回缦延,流水穿石,蜿蜒千里,潺潺的河水,流向大海。滹沱河两岸的老百姓,引水灌溉农田,致使沃野万亩,蓊蓊郁郁,那沁人心脾的稻花香,弥漫着。绿野上空氤氲成片,似游魂地跳跃,又宛如婷婷的舞女,放眼望去,在丽日的朗照下,一个神秘而又玄幻的世界,在胡藀心里攒动,不时还有一种心悸的感觉。胡藀坐在船里,看着船桨劈出道道浪花,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水流声,就象一首动听的旋律,给人一种轻歌曼舞似的快感,以至于欲罢不能。渔翁那呕轧的摇橹声,就像将军们得胜回朝一样。不时有后面的船只快速地超过,翘首观看,那是后生强壮体力的表现。老艄公只管以自己的方式生活,有时也会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道:“人还是年轻得好!”

胡藀看着老艄公的背影,有点佝偻,可老艄公顽强地划桨,着实让胡藀感到有点心疼,几次欲言又止,他很想对这个老人说:歇会儿吧,不急。胡藀用手撩着碧绿的河水,一道道水帘从指头滑落,他看着艄公弓腰摇橹的样子,问:“你干这活应该很长时间了,载客也不少吧。”

老艄公用手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裂开满是花白胡须掩盖的薄嘴唇,张开黄达拉忽的豁牙子,闪着白多黑少的眼睛,回答道:“南来的,北往的,挑担的,卖米的,文人墨客,达官贵人,一个都没有少过。”

胡藀心里掀起一层涟漪,问道:“顺便打听一下,在你与客人打交道过程中,有什么特殊人物吗?”

艄公不紧不慢地说:“说实话,真正有头有脸的人,人家都比较低调,有的不说,有的就像你的穿着打扮一样,破而啰嗦而深沉。”

这时胡藀听罢艄公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子,思忖道:“好家伙,莫非这个艄公是个明眼么?说得我直发毛。”

“当然了,我没有说你。”

艄公似乎看出了胡藀的心里不安,遂补充道。胡藀忙陪悦色说道:“说谁不一样呀!”

胡藀舍舟登岸后,准备向前开路,但见老艄公一边用手卜捻着花白胡采,一边饶有兴致地说了开来:“其实,咱当朝皇帝的爹---朱洪武朱元璋就是出生在俺们这里,那时他娘要饭吃,来到俺村村西小寺,在那里生下了朱元璋。”

胡藀心里忽慌一样子一下子,心的话,这个俺还真不知道。接着问道:“是真的吗?还是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老艄公一本正经地答道:“可不是哩,后来人家朱皇帝还来过这里呢。我都见过。二十里地。”

胡藀听罢,便问:“有什么证据吗?”

老艄公喷着唾沫星子,说:“可不是怎的?要不你去行龙寺看看不就知道啦!”

胡藀为了一探究竟,便问道:“从这里到行龙寺有多远呢?”

老艄公用手往南边一指,说道:“顺着那里那条官道一直走,不到两个时辰。”

胡藀与老艄公分手后,遂沿着官道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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