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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走上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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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人与老先生倪焕文的关怀和帮助下,不断激发着倪若水“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热情和激情,砥砺着倪若水的雄心壮志和坚持不懈、锲而不舍的无限毅力。次年正月,二十六岁的倪若水,壮志凌云、信心百倍地参加了尚书省主持的“春闱”---进士科考试。当时,每年举行的科举考试,主要是明经、进士两科。进士考试是最难的,每年一般只取二三十人,大约占参加考试人数的百分之一左右,连年赴考而不中者比比皆是,以致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之说,就是说三十上考上明经就显得太老了,而五十岁考中进士却还很年轻。倪本家子弟以经学传家,世代为官,自倪护以下三世,倪范、倪基均为官员,路军参事,且都是明经入仕。而进士及第,可比喻成鲤鱼跳龙门、鸿鹄遨游天空,真的令大多数生徒(考生)们感觉太难了,希望渺茫。他们莫不翘首仰望,自叹不及。那些进士及第,喜登龙门者,不仅荣宗耀祖,扬名一时,还能够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地步入官场,来到能够登上高位的青云之梯的入口。以致唐人称进士及第为“一品白衫”,意思是说有望官高一品,只是暂时还穿着生徒的白衫罢了。自大唐开国以来,位极人臣的宰相丞相,大多都出自进士。公元689年,河朔藁城一个叫倪若水的举人到京城西安参加经学考试。到京城后,有天在大街小巷散步,忽然碰上了两个小青年,穿着麻布大衫,对他作揖让他先走,态度特别恭顺,可是彼此从来不认识,倪若水以为他们认错人了。其实,这就是当时京城长安人与人之间礼貌的兴盛时期。这就是唐朝世风亘古,彬彬有礼的具体表现。那年的进士“春闱",由尚书省考功员外郎陈子昂“全知贡举”----主持考试,担任主考官。所考一是诗赋,让生徒以“武库”为题作诗、“梓材”为题写赋;二是“贴经”----即蒙上经书某一页的左右两边,中间露出一行,再用纸张贴去三字,让生徒填充,并诠释经文字句;三是策对,就是让生徒就一些时务问题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和方法。科考后,经过半个多月,过了二月二(俗称龙抬头)。这年的春天好像来的比较早,阳光明媚,燕子翩跹,柳梢上长出了鹅黄似的嫩芽,路边上,田野里到处萌生着春草嫩芽。倪家院子里的石榴树枝条上,孕育着春天的勃勃生机。就在着阳春二月,科举考试发榜了。经过皇上御览的所取进士皇榜上面,倪若水赫然名列其中,并且以“经策全通”的优异成绩被选入甲等。按照惯例,及第进士必须先举行拜谢座主,就是“权知贡举”的主试官以及参谒宰相等一系列礼节和仪式,然后一起参加曲江饮宴、雁塔题名、杏园赏花、月灯打球等活动。这些都是为天下选取英才而特办的盛事,是进士及第者与其父母、家族乃至亲朋的无上光荣,也是得中皇榜者结交同榜英才、建立友情的绝佳契机。倪若水作为倪家历世以来,不仅自己扬眉吐气,神采飞扬。春风得意,也为倪家老老少少带来了多少喜悦和荣耀。倪若水自然会去参加这些活动的。与倪若水一同“鲤鱼跳龙门”的二十几名同榜进士中,贤才济济,更令倪若水欣喜的是,在这次盛事中,当朝宰相狄仁杰看到倪若水彬彬有礼,满腹经纶,大加赞赏。事后,宰相狄仁杰便有意把自己的女儿狄金珮许配给倪若水。这层窗户纸捅破之后,两家人自然欢喜不尽,并很快互换了庚帖,订立了百年和好。倪家人张灯结彩,钟鼓齐鸣,笙箫喧天,迎娶狄小姐入门。新郎新娘同拜天地,终成眷属。花好月圆,洞房花烛,两情相悦,沉浸于甜蜜的鱼水之欢。狄家为有一位出身于书香门第、志高才隽的进士女婿而欣慰,倪若水为与花容月貌、史才博识的狄家之女结为连理而喜不自禁。尤其是倪家的苦读家风和丰富藏书,以及倪家为人忠厚和满腹才华,形成一种无形的力量,砥砺着、塑造着倪若水今后的人生。在当时,考中进士者,不能立即参加工作的人大有人在,能够很快参加工作的进士,须具备一定的社会经验和处世为人的应变能力。那一年,倪若水科考时中了进士,殿试后被任命在秘书省做校书官。由此可见,倪若水非凡的工作能力与早期的实践活动息息相关。第二年,倪若水被选拔出来,提前到吏部进行考试。夏天六月,倪若水到了长安,住在新昌里。倪家是书香门第、世家大族,倪若水从小就有才华,作文写诗,当时数第一。比他早考中的、比他年岁大的,都异口同声地称赞他,佩服他。倪若水来自于恒州藁城,属于河朔地区,出身于一个下层官员家庭,全凭科举考试而平步青云,他不像姚崇、宋璟那样久谙政坛,有着丰富的阅历,也不像张说那样长居文坛,有着一大帮子学生和拥趸,更不像裴光庭、萧嵩那样出身于官僚世家,与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甚至连国子监生都不是,没有同学也没有同乡,除了满腹经纶和一片赤心,他几乎是一无所有。而现在皇帝要重用他,他能胜任吗?倪若水认为,县郡是治国的基础。唐朝一个县里,县令一人,县丞一到两人,主薄一到两人,县尉一到五人;大一点的县,往往有两个县尉,一个主管户籍租税、礼乐学校,一个主管捕盗捉贼等治安工作。唐朝士人进身有文武两种途径,以武进身,设有武举考试,如果向想更高更大的领域发展,就必须有军功;而文人进身,就是通过科举考试谋求官位,其实文人考试也是比较难的,考试的科目有:诗、策、判、笺、表、论。唐朝官职都有任期,期满后,再次进行铨选考核,唐高宗时期,官多职位少,当官也有为难的时候。自开元以来,唐玄宗手下的宰相,真是各有千秋,姚崇善于调节,宋璟执法严厉,张嘉贞重视吏治,张说擅长写文章,李元紘节俭治国,韩休与张九龄个性率直,等等。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当尚书右丞相既要看得远,又得要脚踏实地,还得理顺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各种关系。好在倪若水饱读诗书,在尚书、门下等部门任过要职,又曾在长安、咸阳以及汴州做过要职,实地考察,积累了丰富的吏治经验,处理问题还比较轻车熟路。当时的唐朝,全国分为十个道,即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道、陇右道、淮南道、江南道、剑南道、岭南道。这十道只是监察区,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行政区划,但已经囊括了全国的地里分区,基本上形成了道、州、县的行政格局,当时的道不设常官,设置采访使。采访使的使命就是考核地方官吏,体恤老百姓疾苦,掌握信赏和刑罚等政绩。并且还规定,地方都督、刺史,每年轮流到京城集中,向皇帝汇报政绩及岁计,称朝集使,类似于当代的纪委书记。后来,皇帝调他到外地当县丞。不久,又升为监察御史。接着调任为紫薇(后称中书省)舍人,负责替皇帝起草诏书公文。三年后,调到汴州当刺史。他平生最大的抱负倡兴教育,为民请命,尽忠报国。倪若水是世代官宦世家,中山藁城人。倪若水七岁就能吟诗作画,十岁时练就一手好书法。有一次习字课上,老师拽学生笔力,唯独倪若水没有被老师拽出来,小手紧紧握着笔杆,用力地一笔一划地临帖,字迹清晰、方正、清秀。倪若水眉清目秀的脸庞时常扬起两个小酒窝,令人啧啧称赞。他而立之时进士及第,当过秘书正字,中书舍人,尚书右丞等文秘专业,别看中书舍人四品官,可实权不可小觑。为丞相出谋划策,代发文牒诰敕。一年前,皇上发诰文,让京官与地方官员互相调换。这些外出的京官都是善政良吏,倪若水是唐玄宗钦定的良吏,让倪若水下去任职,接受锻炼。公元715年六月,即唐朝开元三年,山东省发生重大蝗虫灾害,蝗虫所到之处,田间禾苗立马被狂砍成光杆,其蹂躏之境况,令人目不忍视心痛不已。在当时,人们深受封建迷信影响,认为蝗虫就是“蝗神”,是老天爷派遣下来的,应该顶礼膜拜恭敬送“蝗神”出境才是,故人们不敢捕杀蝗虫。只会烧香拜佛请老天爷帮忙把“蝗神”请走。唐玄宗和很多官吏也认为蝗灾是天灾,是因“不德”所造成的,想以“修德”来驱使蝗虫离开。时任宰相姚崇站在法家立场,认为蝗虫是侵害掠夺人口粮的敌人,是从“人口夺粮”,必须消灭之。于是,姚崇根据蝗虫趋光特性,提出用“篝火”诱杀和“开沟陷杀”相结合的办法消灭蝗虫,并禀奏唐玄宗派出大批御史赶往灾害事发地,督促当地州府县衙发动群众大打一场“粮食保卫战”。斯时,在朝官员议论纷纷,认为蝗虫铺天盖地,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消灭也是杀不尽;皇帝唐玄宗听了大臣们的反对意见,自己心里也是怀疑不止。姚崇力排众议,对唐玄宗说:“现在蝗虫在山东省比比皆是,如果不立即消灭之,将危害益重,难以收拾残局。”

姚崇接着说道:“如今河南、河北之地的老百姓,逃荒避难,很多人成了流亡者,当地居民所剩无几。岂能坐视蝗虫蹂躏禾苗损害人们的利益而不管呢?而不去拯救于老百姓于水火之中呢?”

姚崇心潮澎湃激动不已道:“借使消灭不尽蝗虫,也比养着蝗虫,让它恣意妄为强吧!”

唐玄宗在姚崇苦口婆心地说服下,听从了姚崇的建议。没想到,当朝另一个宰相叫卢怀慎,时称“伴食宰相,”卢怀慎崇尚佛学,真是“走路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卢怀慎听到姚崇的建议后,便急急忙忙找到姚崇,提议道:“认为杀死蝗虫太多了,恐怕有伤和气。”

姚崇辩论道:“过去楚王因吞吃水蛭而治愈自己的病,孙叔敖杀死长虫而引致福报,无奈,不能忍心蝗虫危害作物,而忍心看着人饿死呢?如果因消灭蝗虫而招致祸害,那么,我姚崇甘请自己担当!”

越明年,即开元四年农历正月辛未,唐玄宗委以尚书右丞相倪若水重任去汴州任刺史兼河南采访使。由于尚书右丞相倪若水一直从事自己擅长的文秘工作,在当时,尚书右丞是掌管朝内替皇帝制诰和发文之职,其作用之大可想而知,再说了,能够胜任这一职务,足可以妙笔生花,口才非凡,倪若水敬职敬业,一丝不苟,每次发文都获得皇帝赞誉。开元初年,紫薇舍人(不久,就改称中书舍人)倪若水奉诏去前线慰问常胜将军薛讷,倪若水不辱使命胜利地完成了任务,薛讷内心佩服紫薇舍人倪若水有着卓越的工作能力。倪若水不仅如此,还练就一手好书法,其韵味让唐玄宗阅罢不禁赞不绝口。让倪若水离开朝廷去任地方官,倪若水觉得在下面锻炼政绩难以彰显,只能靠老百姓的口碑方可塑造,方可回京城任职。公元716年三月,唐玄宗派遣宫中宦官到江南捕获鵁鶄、鵗鶒等稀有珍贵禽鸟,把这些珍贵飞禽放置于皇家园林。这日,这些使者路过汴州,为了抄近道,肆无忌惮骑着马漫趟漫地里走,弄得春苗一片狼藉。老百姓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就一起来到汴州府邸上诉,汴州刺史倪若水获悉后心里很不悦。“这怎么可以?”倪大人对内厮倪子安说道,“你去备马,叫上赵武李勇一块去看看。”

赵武李勇是两个贴身护卫。倪若水一行人刚到汴州郊外,看见田野里尘土飞扬,不时听到阵阵马嘶声。倪若水怒从心中起,他带领随从迎上前去,截住了为首的官员,下马施礼道:“钦差大人,你们这么做,岂不是扰民吗?现在农民正在地里干农活,你们这一折腾,农民们还怎么干活,再说了,庄稼让你们糟蹋了,这老百姓还吃什么?粮食歉收,老百姓拿什么缴纳皇粮?”

那个为首钦差官,一身黄衫,长着一双三角眼,此时凄迷着小眼,阴笑道:“倪大人,这可是皇帝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阻拦,闪开,让我们过去!”

倪大人在马前挡着就是不让道。“快闪开!要是耽搁了皇帝的大事,倪大人可担待不起呀!”

说完,挥手让手下人硬闯,护卫赵武李勇扯出兵器,把硬闯的使者制服并拦截了下来。钦差官一看这阵势,内怯起来道:“哎吆呵,倪大人敢截钦差,莫不是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倪大人对钦差官施礼道:“委屈钦差大人了,请各位先到汴州府邸休息休息,我给皇帝写个奏折,希望皇帝打消这一主张。”

这些钦差面面相觑,一看到赵武李勇威武的气势,一个一个蔫了,只好就到不如达到,乖乖地进了汴州府。倪若水给唐玄宗上表进谏道:“现在农桑正是大忙季节,三农作苦,种田农夫持农具干活,喂蚕的农妇在采撷桑叶。而这个时候,皇帝你却广罗搜捕珍禽贵鸟,以供皇家园林之玩耍,大老远到江岭寻找,然后送回京城,路途遥远,水路舟船相济,陆路运送相递,运夫劳顿疲倦,苦不堪言。皇帝将所捕获禽鸟需要及时给它们喂食,道路上的旁观者,还一直认为陛下是在看贱老百姓,而视这些禽鸟为珍贵之物,陛下应当视凤凰为普通鸟,麒麟为平常的野兽。臣本一介草民,承蒙陛下厚恩,常常想舍身效忠;臣本瓜子之心,常常想牺牲自己用来报答明主。瞻望国家社稷之忧虑,斗胆于陛下推心置腹,直言违背圣旨,陛下就是把臣放在鼎镬给蒸死掉了,臣也心甘情愿。”

唐玄宗看到倪若水到奏折后心有内疚并亲手敕文:“朕本意是先少弄些不同类的鸟,可是那些使者没有认识到朕的本意,采鸟多了些。倪爱卿把事情本末一一道来,且言辞忠诚恳切,深称朕意。倪爱卿是个通达明理全才之人,正义敬重耿直,深具燕赵之遗风,故能闲邪存诚,守节弥固,骨梗忠烈,光明磊落。朕十分感谢倪爱卿的忠言逆耳,深为嘉慰。朕下诏命令所捕之鸟一律放生。”

同年五月, 汴州刺史倪若水骑着马带着护卫赵武李勇、主簿守仁和内厮倪子安下乡巡查,田野里禾苗不时随风摇曳,绿油油水稻四处溢香。倪子安闻着诱人的稻花香,轻眯眼睛,鼻翼微动,陶醉其中。“刺啦”一下,倪子安感觉有什么东西碰触了额头,他睁开眼,看见两只蝗虫从眼前飞过,倪子安不由地摸了摸额头。“看,前面飞过来一群蝗虫。”

不知谁喊了一声。几个人这才发现,河面上一群群蝗虫在飞舞,彼岸蝗虫成片成团,灰蒙蒙一片。主薄守仁大惊失色道:“不好了,闹蝗灾了。”

倪若水纵马逆行而进,一探究竟,几个随从紧追其后。一连好几天,有当地里正、耆老前来府邸禀报灾情,每年的赋税征收督派差役就是他们的职责。目前,蝗虫成灾,有些村里人家扔下房屋家当,外出乞讨去了。也有人待在家里熬着过日子,穷家难舍。农民们轰赶蝗虫,嘴里不停地吆喝,只是捕杀蝗虫的农民很少。倪若水眉头紧蹙,问随从官员:“官府让人们捕杀,怎么没见人捕杀耶?”

随从官员面面相觑,噤若寒蝉。一个耆老回答说:“人们不是不执行,可蝗虫善于飞跳,不好捉呀!”

还有人附和道:“此乃天降蝗神,理应设坛祭祀,祈求蝗神离境。”

倪若水听罢,怒从心中起,说道:“这就是你们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他环视着随从官员,高声道:“真是岂有此理!”

一个里正插话道:“俺们村有一家大户,点火焚烧蝗虫,死去很多,要不,过去看看?”

倪若水点头示意,一行人踏上崎岖山径,走向余眼缭绕的山村。一行人边走边看,地上是一滩滩的小蝗虫,跟炸了营一般,雀跃,学飞。原来是蝗虫过后产的卵,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股股腥臭味令人掩鼻,这种小昆虫,在田边小道上,用它柔软的腹部,用力拱动着大地,然后把卵产进里面去。来年春天,禾苗一泛绿,蝗虫卵从地里孵化出来,像蚂蚁一般大,在土地上齐头跳跃。先是灰褐色,然后呈现嫩绿色,和禾苗一样;它们脱了皮,长出翅膀,飞到别的地方找食吃。长大后,蝗虫抱成团连成片,铺天盖地,它们遮住了太阳,一时地暗天昏,它们落在院子里,落在门窗上,然后进入人住的屋里,落在炕上,挂在顶棚上,勾结盘缠,互相压挤。膨胀、鼓动,屋顶和地下,都有一尺厚的蝗虫。鸡犬在它们面前,惶惶不知所措,谁也不敢伤害它。它们的降临,使人们想起了神,于是跑到蝗神庙去祭祀。在田地里,像落雨的声音,又像落冰雹的声音。蝗虫在进食,一切绿色的东西,全不见了。庄稼吃成了光杆,树上没有了叶子,顷刻之间,使农民们捶胸顿足哭天喊地,又不知所措。倪若水一行人来到这家,只见这家人七手八脚忙着挖坑,拾掇干柴,他们一夜没睡,天亮时分打了个盹,算是休息了,接着继续干。倪若水问这家主人,点火烧杀,坑埋杖杀是否奏效?一个年过知天命的老父亲,胡子拉碴,头戴一块脱色的幞巾,黧黑的肤色,一脸皱纹,木木地回答道:“蚂蚱有一个特性,就是晚上哪有亮光就往哪里飞,即使烧死也会一波一波跟进,在旁边挖坑,用铁锨往坑里埋,有半死养活的或者扑棱翅膀想逃走的,就用铁锨拍死他们,这招特别管用!”

倪若水随口问道:“这是谁给出的主意焉?”

老父亲答道:“听老辈人说的。”

“哦,这个办法不错。”

倪若水接着对随从官员说道,“你们回去,按照这种办法消灭蝗虫。”

随从官员连忙施礼,并一一应诺。接下来,汴州地区灭蝗防控阻击战进行的如火如荼。有人来报,近在咫尺的开封县却迟迟不见灭蝗行动。倪若水带着疑问,决定前往一探究竟。这天,倪若水骑马带着内厮倪子安、主簿守仁、护卫赵武李勇赶到开封县时,看见县衙门口围着一群人。他下马挤进人群里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多岁,五花大绑,裸露着上身,蓬头垢面,一脸络腮胡,胸前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亵渎佛法,虐杀蝗虫”。烈日下,此人被晒得满头大汗,不时地呼喊:“小民冤枉呀!”

旁边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和尚,不时挥鞭抽打在这人身上,边打边恫吓:“叫你杀蝗虫,叫你不念送蝗经!”

一道道的鞭伤交叠在这个庄稼汉赤裸的上身。有人抱打不平道:“人家在自己的地里烧蝗虫,关你们屁事!”

有人小声说:“他们是在杀一儆百,吓唬那些不念送蝗经的人!”

倪若水感到纳闷:“怎么,念送蝗经?”

他便向旁边一个老人打听。那老人长叹一声:“唉,那送蝗经是黄龙寺一个云游和尚胡诌出来的。这个云游和尚在黄龙寺已住了一个多月。他看见我们这里发生了蝗灾,便去找县令,说蝗虫是上天派下来的,不能捕杀,只能送它们回归天廷。他说皇母娘娘在梦中传授了一本送蝗经给他,只要买一本,每天早上、中午、晚上朗颂三遍,不出三天就可以把蝗虫送走。可是,现在好几天了,也没一点效果!”

另外一个中年人轻声对倪若水说:“你知道这书卖多少钱吗?半两银子呀!听说这个和尚与县令四六分成。”

这时,倪若水叫赵武李勇出来制止那两个打人和尚。李勇走过去一把将那矮和尚的鞭子抢了过来:“住手,你凭什么打人?”

“哎呀,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帮这刁民说话,老子连你也打!”

说罢那小矬子和尚便向赵勇挥起了拳头。李勇顺手一拎,就像老鹰抓小鸡那样将他提溜了起来,再往地上一丢。那个高个和尚见状想溜,赵武冲上前,用扫堂腿将对手绊倒在地。“快把这位大哥身上的绳子松开!”

赵武喝道。那高个和尚爬起来乖乖地将这个庄稼汉身上的绳子解开。庄稼汉在赵武的面前跪了下来,他号啕大哭,直喊:“感谢壮士救命之恩!”

“你不要感谢我,要感谢的话就感谢倪刺史。”

赵武指了指倪若水。那庄稼汉听说他是汴州刺史,倒地便叩头:“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草民伸冤为民做主呀!”

倪若水弯腰扶起他:“你站起来,本官定为你讨还公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铁牛。只因小的昨天夜里在自家的地里,烧火捕杀蝗虫,便被这帮和尚抓起来,说小的残杀生灵,罚小的买送蝗经。小的家无隔夜粮,到哪里去找钱买书?俺也不识字,他们便将小的抓到这里来示众。”

铁牛说完呜呜地哭了起来。倪若水一听就火了:“如此冤枉的事情就发生在县衙门口,居然无人过问!好,本府今天就去闯闯县衙!”

倪若水带着随从走进了县衙门,后面跟着一大群人。倪若水走上了公堂,只见有两个公差抱着棍子坐在椅子上打盹。他拿起鼓棰朝大鼓,“咚、咚、咚”连敲三下。“你……你是谁,居然乱闯公堂?”

这两个公差在梦中惊醒,搓了搓眼睛,咆哮道。倪子安厉声说道:“汴州刺史倪若水在此。”

两个公差一听惊吓得目瞪口呆,连忙给倪若水叩头:“小的有罪,小的有眼无珠,不知刺史大人驾到,望倪大人恕罪。”

倪若水问:“你们的县令吴能到哪里去了?”

“他他……”这两个公差不敢说出来。倪若水把眼睛一瞪,沉下脸:“你们不说,是吧?那好,赵武李勇代本官各打他们二十个嘴巴!”

两个公差又是一阵鸡啄米似的叩头:“倪大人息怒,贾县令现在在……在花街怡红院。”

“好个吴能,如今正是捕蝗灭灾的关键时刻,他却去寻花问柳。”

倪若水怒火中烧,吩咐赵武李勇带领公差去把吴能抓回来。大堂下面的老百姓听了都欢呼起来。过了一个多时辰,赵武和李勇把吴能押了回来。倪若水高高地端坐在公堂之上,前面站着两排公差,他们手里握着木棍,站得直直的,鸦雀无声。倪若水高喊:“升堂!”

两旁公差齐声应道:“威武!”

倪若水把惊堂木“啪”的一拍说道:“把吴能县令押上来!”

“开封县令吴能叩见刺史大人。”

吴能叩头不已。吴能长得肥头大耳,胖呼呼的像头猪。“吴能,你可知罪?”

倪若水责问道。吴能摇摇头,狡辩道:“卑职何罪之有?”

倪若水指着他说:“你身为朝廷命官,对朝廷下达的捕蝗诏令阳奉阴违,根本不组织民众捕杀蝗虫;你与黄龙寺云游和尚勾结在一起,兜售所谓的送蝗经,从中渔利;你允许悟能法师私设公堂,随意关押殴打民众,强迫百姓买送蝗经。你该当何罪?”吴能匍匐在地,汗流满面,浑身瑟瑟发抖,不敢出声。旁边有人提醒倪若水:“手下留情吧,县令大舅是即将到来的捕蝗使。”

倪若水沉吟道:“秉公执法,为民除害!”接着厉声道:“来人呐,把他的七品官帽取下来,免去他的开封县令的官职,押进大狱听候处置。”

这时,差人已将黄龙寺云游和尚也给押了上来。倪若水把惊堂木一拍说:“云游,你的送蝗经是从哪里抄来的?”

“回大人,这……这是贫僧的师父所传。”

“是王母娘娘在梦中传给你的吗?”

“不是,不是。那是人们乱说的,贫僧没有讲过。”

“你的送蝗经真的能把蝗虫送走吗?”

“这……这个,我师父说能……能送走。”

“好吧,今天晚上,本官派人跟你到蝗虫最多的麦田里,你给蝗虫念一百遍,看能不能将蝗虫送走。”

云游和尚闻听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刺史大人饶命。贫僧的送蝗经是自己胡乱撰造出来的,其实是送不走蝗虫的。贫僧一时鬼迷心窍,想趁机捞点钱,才乱编了这本书。贫僧愿意把所有骗来的钱交出来,一减轻罪责。”

“大胆的云游和尚,你为谋私利,与吴县令沆瀣一气,欺压良善,为非作歹,已激起民愤,来人呀!把云游和尚押进大狱,事后一并处理。”

倪若水派汴州主簿守仁代理开封县令之职,马上组织开展捕蝗活动,并上报朝廷恩准后正式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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